男女主角分别是风重华韩辰的现代都市小说《完整作品阅读盛宠毒女》,由网络作家“孟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盛宠毒女》中的人物风重华韩辰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穿越重生,“孟姜”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盛宠毒女》内容概括:前世母亲懦弱早死,她被迫嫁入商户,成为继母,孤苦一生;重生回到待嫁前,她誓要摆脱枷锁,护母虐渣,走出一条惊世大道!谁说女子无才,她这一双素手,也能翻云覆雨,让这天下生变……...
《完整作品阅读盛宠毒女》精彩片段
眼见得她们姐妹领着孩子们相偕着出了三瑞堂,郭老夫人身子弯曲起来,仿佛有千斤重担一瞬间压在背上,令她无法直起脊梁。
小郭氏见状,连忙将她一把扶住:“母亲,您是怎么了?可是要请大夫?”
“不必!”郭老夫人摆了摆手,令小郭氏给她端了一盏茶,一连喝了三四口这才定下了心来,“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去拜访周太太吗?趁着明儿雨小,再递帖子吧。”
小郭氏苦笑着摇了摇头,“儿媳早已递过帖子了,可是那边收了帖子却不回话,只说周太太受了风寒不能待客。”
“这么说,那边已经知道绍元的事儿了?”郭老夫人声音黯哑,望着窗外酽酽夜色,蹙起眉头。
院子里的天色阴沉沉地,一如她的心晦暗不明。
郭老夫人忽然感觉到一点酸涩滴入心中,她为了安陆伯府殚精竭虑,费了所有心力。
难道,终是逃不过劫数?
她想起老爵爷临终前的话,他说:若是将来圣上愿意赐长房爵位,你就守着长房好生过日子,然后好好照顾二房。若是圣上不许长房袭爵,你就让长房辞了爵位,然后安安稳稳地做个富家翁。
这些年,她都做了什么?
不!不!不!郭老夫人猛地站起身子,围着屋子走了起来。这爵位是老爵爷拼了命才夺过来的,凭什么要辞?就是要辞也得等绍元中了状元才好金殿辞爵,这才显得绍元高风亮节。
她不能让绍元就这么沉沦下去,绍元是她的一切,是安陆伯府唯一的希望。
她没有错!
她没有错!
郭老夫人长喘了一口气,重又坐回太师椅间。
“你派个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文氏在长公主府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落梅院中,文氏的眼睛有些木然。从三瑞堂回来后,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连动都不曾动。
她该怎么办?
那个拨弄香铃的男人从帷幕后闪出身影后,她就大乱了方寸。而那个男人问她的几句话,她更是连答都不敢答,只是不停的磕头。
长公主救过她的命,让她免于死在乱兵之中。她这一生,生是长公主的人,死是长公主的鬼!永生永世不会背叛。如果所有的一切皆因她而起,那就随她烟消云散吧!
文氏抬眼望向了院中夜色,天空阴沉沉的,云霾层层叠叠地聚在一起。
这一刻,文氏身上散发出来的死寂令许嬷嬷打了一个哆嗦,许嬷嬷忙唤了一声文氏,“长公主给老夫人的礼物奴婢已准备好了,可要现在给老人送过去?”
文氏点了点头,重又将头垂下。
隔了没多久,许嬷嬷去而复返,传来郑白锦高烧不退的消息。说是早上为了迎接郑铭琴,淋多了雨,夜里就烧了起来。三瑞堂那边也将王妈妈给处置了,听说尸体已抬出了府。
可是听了这些消息,文氏却打不起半点精神。
乾清宫。
吕芳恭恭敬敬地立在龙案旁,看似半眯着眼,可是却将殿内的一切尽数看在眼中。永安帝翻了翻手边的几个折子,又清理了下手指,这才将内阁首辅解江的奏折打了开来。
“唉!”良久,永安帝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解江的奏折放在了左手边。“这永定河确实也该修上一修了,只是……”
永安帝说了这句话只是后就停住了话,久久地望着龙案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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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河若是修须得两百万两银子,可现在国库里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五百万两,若是一修河,宫里殿宇的修缮就得停下。这宫里的宫殿还是承自前朝,早就有些破败了,也到了该修缮的时候。
可若是不修永定河,眼看着今年这场秋雨下个绵绵不绝,谁也不知到底会不会发场秋汛。祭了这么多次天,怎么就一点效果也没有?难道真是朕私德有亏?难道还得下罪已诏?
思至此,永安帝不由揉额。
吕芳瞟了一眼永安帝,不动声色地将袖中的奏折压到几个奏折下面。站在他对面的胡有德猛地挑了挑眉梢,却垂手不动。
“这是什么?胡闹!”永安帝终是恢复过来,连看了几个奏折后,将那封奏折取了出来。没成想,一打开来顿时气得不轻,“简直是胡闹。”
“这福康装疯卖疯的在做什么?”
吕芳一听,忙凑上去看,便看到上面写着福康长公主在府里披发跣足地不知搞什么。不仅如此,她还令宫人将古玩玉器尽数摆到大街上明码标价。正好有几个御史从长公府门口经过,被府里的宫人缠住要他们买玉器古玩。
几个御史被缠的头晕,一怒之下便参了长公主。
“解阁老也有本要参长公主……咦,并不是参长公主,是……参……圣上……”吕芳拿手翻了翻剩下的奏折,一下子又看到内阁首辅解江的名号。
永安帝脸色遽变,将解江的奏折立刻抓到手中,读了几行后,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缓和起来。
站在龙案两侧的胡有德缓缓抬了双目,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吕芳。
恰在这时,吕芳的眼也正好向他望来,露出一丝乞求之意。又往自己袖底指了指,然后做了个手势。
胡有德眼珠子转了转,重又压下双眉,如老僧入定般。
吕芳暗中出了一口长气。
解江乃三朝元老,自前朝起便一直在内阁行走。他性情宽厚,学问优长,尤善于整饬吏治。
后来,永安帝得天下后,依旧重用他。
说起来,这解江也与皇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长女嫁给了汉王为妃。因了这层关系,解江一向不参与皇室之间的事情。可是今日,他却为了长公主,参了永安帝一本。
他言道,长公主在长街变卖古玩玉器,实是为了充实国库,在入夜之前就已将银两尽数交到户部。不仅如此,长公主还在府里拨发跣足为国朝祈祷,祈求上苍停雨。
而且在他的奏折里还夹着一册长公主所抄写的经书。
解江言道,长公主所抄写的经书共有九十九卷,每字每句皆为长公主笔迹,足可见长公主心诚。
读到此处,永安帝掩上了奏折,将目光停留在那本经书上。
吕芳连忙将经书翻开,认真的读了几页:“回陛下,确是长公主笔迹。”
“九十九卷?”永安帝怔忡了。这经书并不薄,若真是抄写下来需得两三个月。
“奴婢听说长公主自从月前闭府后,便整日闭门不出。没想到,居然是在抄写经书……”吕芳一脸的痛心疾首,“长公主一向有失眠的旧疾……”
听了这句话,永安帝的心蓦地动了一下。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个妹妹替他担了天大的干系,这皇位他还真坐得不安稳。
想到这里,先前那腔怨怼忿恨突然化成了乌有。到底是一母同胞,到底是亲生的妹妹。想当年,她才十岁就被送到前朝宫中做贵妃,受尽了多少凌辱?
少年公子身着石青色团花暗纹长袍,头束玉冠。他肌肤白净,高鼻挺眉,身材颀长,气宇不凡。头束软纱唐巾,腰间一对羊脂玉佩随着走动丝绦飞扬,仿若谪仙。
他身后跟着一人,本正和他谈笑着。见他停了步,便也跟着停下,一双眸子若有所思地盯着隐藏在亭中帷幕后的人影。
童舒只看了一眼,便跪下去了。见此情景,风重华哪里还不明白,连忙也跪倒在童舒的身边。
“童姑姑,这是什么人?”少年步入了亭中,看了看亭中石桌上瓜果,将目光在风重华身上。“起来吧,你侍候我姑姑十几年,也算得上我的长辈,不必跪了。”
这声姑姑令风重华心中一震,难道这位少年是宫中的哪位皇子?
当今陛下共有四名皇子,皆不是袁皇后所生。二皇子乃是袁皇后宫中的康嫔所出,自生下起就由袁皇后抚养。大皇子乃是宁妃所生。而剩下四皇子和九皇子,都是宫中的低位份宫人所生。
前世因身份低微,她并没有见过任何一位皇子。
“启禀世子,这位是安陆伯府的二姑娘。”童舒笑着福了一福,替风重华引见。
风重华这才知道,原来面前的居然是汉王世子韩辰。
永安帝共有两个弟弟,大弟弟封了汉王,而另一个庶弟封了周王。汉王一向深居简出,不参与朝政,却深得群臣爱戴。汉王与王妃鳒鲽情深,是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据传说,王妃曾在永安帝与汉王攻打皇城时受了惊,流了个已成形的胎儿,自那以后就再无所出。永安帝多次劝汉王纳妾好开枝散叶,可是汉王皆不允。言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此生已有一子,何必过于执着。
只是,这汉王世子不是被武定候给逼走南下了吗?几时回来的?
想到此,风重华不由得抬起眼皮,从睫毛下偷偷看了一眼。
一轮红日映在韩辰头顶,洒落碎金般的光芒,他神态高傲,举止优雅得体,身上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贵气。当与风重华的目光对上时,眸中像射出一把锐利的短剑,直将双眼灼的生疼。
风重华不由得垂下头,福了一福:“民女见过汉王世子。”
她的声音又甜又糯,带有独特的少女味道。如同雨雾洒在竹叶上,一滴一滴倾泻下来。又如同春蚕吞食桑叶,似羽毛滑过,令人忍不住酥软。
韩辰挑了挑眉,眉眼冷冽如刀,“原来是风姑娘。”人冷,声音更是冷,使得原本就高傲的他看起来冷傲孤清。
荷塘上空有风缓缓吹着,令热度褪散了不少,风重华却觉得周身有种沁骨的寒意。
“既然此处姑娘已用,某不便打扰,就此告辞了。”韩辰随意地点了下头,向亭外走去。两相交错时,能清楚地看到垂在少女耳后的双鬟,头发黑得发亮,在阳光下闪动着氤氲的亮光。
一股若有似无的清凉气息萦绕在鼻端,是他最爱的紫述香。
韩辰的脚步,不由得缓了一缓。
而后大踏步的离去。
不知为什么,风重华的心,莫名地跳动了一下。
“姑娘可要用些糕点?”童舒笑着发问,心里却有些发虚。
所谓的看荷不过将人从殿里打发出来,好方便殿内的人说话罢了。她以为后院够偏僻了,可是却没算到汉王世子也来了这里。汉王世子来了她并不怕,因为汉王世子与长公主感情极好,平时经常来往。她怕是跟在世子后面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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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说垂花门外各位太太的轿子已到。郭老夫人就留了京阳伯夫人这里说话,让风明贞出去迎客。
现在来的都是几个八九品主事的妻子,被风明贞引到旁边的花厅中说话。
不一会,日近正午,来的就多是一些五六品官员的妻子。
等到顺天府吴通判的妻子齐太太领着两个女儿来到时,被人恭恭敬敬地迎到正堂。齐太太见到京阳伯夫人与郭老夫人坐在一起说话,眼底闪过一线诧异,但很快就被满脸的笑容给压下去了。
“我还以为我来得够早了,原来还有比我更早的。听说安陆伯府的白毫银针不错,我还想着早些过来品品,没想到还是落在京阳伯夫人后头。”齐太太很是善谈,屈膝朝着郭老夫人福了福,而后又引见她的两个女儿。
她大女儿名叫吴含笑,小女儿吴芙蓉。
看到齐太太来了,风重华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就往风明薇那里落去。前一世,风明薇就是嫁给了齐太太的次子吴鹤同。只可惜,俩人婚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好。风明薇数年未孕,吴鹤同便了个美妾。
因为吴鹤同纳妾,郑白锦还曾去吴府闹过,却被齐太太好一番羞侮。结果齐太太一怒之下就将她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女纳了贵妾,隔年便生下了长子记在风明薇这里,却由贵妾抚养着。
想到这里,风重华不由唏嘘,其实她与风明薇的命运都不好。
她唯一比风明薇好些的,就是前世遇到了叶宪。叶宪虽不爱她,却能做得相敬如宾。
一想到叶宪,风重华的精神不由恍惚起来。
而后,她听到了郑白锦娘家嫂子靖安候夫人蒋氏的声音:“……临来时至澄突然上吐下泻不止,我心里担忧,一方面派人请大夫,一方面忙着安抚他,就来得晚了。”
蒋氏满脸的愧疚,连着向郭老夫人行了三次礼,令准备为她说话的郑铭琴气得脸上通红。
郑孝轨的不着调,就是被蒋氏给惯出来的。自从父母去世后,郑孝轨就如一匹脱了缰的野马。若是身为他妻子的蒋氏能多约束几分,好歹还能起点效果。可是这个蒋氏软弱不堪,处处以夫为天,郑孝轨不管说什么她都说好。
蒋氏是一个人来的,即没领儿子也没带女儿。
明明是姻亲,却连个孩子都不领,令郭老夫人生起了反感,与她说话就面上淡淡的。
可偏偏郑白锦还看不出来,拉着蒋氏往郭老夫人那里靠。
就连与风重华坐在一处的李婵面上都有些泛红了,她轻咳一声,低声道:“二妹妹,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要不然我们到外面去玩?”
风重华笑了笑,葱白素手捏了腰间的大红丝绦把玩,听了李婵的话后将头偏向她,“不好吧,祖母还未发话呢。”
其实李婵本意也不过是找些话说,好减轻一下尴尬感,这会见到风重华不同意,便不再坚持,转而研究起几位姑娘的衣裳首饰来。
仅看现在的安排,就可以看出风明贞的不足来。
像她们这种小姑娘,是不用陪在这里说话,只需要将她们安排到退步或是暖阁中即可。而且那里没有大人在,就少了许多拘束,反而可以更快让这些姑娘们建立友谊。
可现在她们都规规矩矩地坐在这里,身子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坏了自己的形象,更别提聊天了。想必是周王府现在是淳安郡主当家,每次宴会都是由她主持的缘故,这也让风明贞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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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长公主终同意去求汉王,童舒终是放下一颗心来。
窗外风雨如晦,窗棂开阖间,电光将室内映亮,最终落在殿内。
殿内的两人,一个坐,一个站,看起来都是孤独无比。
等到午膳后,雨水终是小了些,文氏携着风重华来道别。
长公主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目光温柔地瞧着风重华良久。而后,自发髻间取下一支点翠镶金串珠五凤簪来,插到了风重华头上。
“好孩子,且戴着吧。”长公主的声音既轻柔又坚定。
风重华怔了怔,只得用目光企求文氏的同意,见到文氏点头,这才将簪子接下。
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文氏母女离开后,长公主的脸瞬间变得冰冷,伸出手拍向了身边的茶几。只听得‘啪’的一声,几上的杯盏跳动了几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郭氏,真当我现在就死了吗?竟敢在皇兄面前陷我于不义,难道她忘了她的一场富贵是因何而来?”
她一发火,满殿的宫人顿时噤若寒蝉。
童舒抬首看了看她,又快速地垂下眼睑。郭老夫人虽可恶,可现在并不是处置她的时机,现在当务之急是长公主如何脱困。
从长公主府出来,母女俩人的车上载满了赏赐,等到她们回到二房时,天色已近傍晚。郭老夫人早就等着她们母女,一听到消息,就派人将她们拦下,马车直接驶进了安陆伯府。
今日的三瑞堂与往常有些不同,多了几个面目陌生的婆子。那几个婆子见到文氏携着风重华款款而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她们母女身上,低声议论着。
风重华不喜这样,冲着身边的琼珠使了个眼色。琼珠冷哼了一声,和许嬷嬷拦开了那几个婆子的目光。
“不成体统。”许嬷嬷扔下这一句话后,随着文氏踏上了台阶。
三瑞堂里灯火通明,不时传来谈笑声。见到文氏母女出现在台阶上,屋子里顿时寂静下来。
“快进来,快进来。”郭老夫人笑着招了招手,将怀里郑铭琴的次子李方放到身边的嬷嬷手中,“铭琴远道而来,正巧你没在府里。她说什么也要等着你回来,这不,已在我这里呆了一下午了。”
文氏略怔了怔,眼睛往郭老夫人旁边的一个妇人望去。郑铭琴是郑白锦的嫡亲姐姐,刚刚三十出头,穿着一件湖绿褙子,高高的云鬓上戴着一套赤金红宝石头面。她与郑白锦长得有三分相似,只因她身材娇小,看起来倒是比郑白锦还要明艳动人。此时一双眼盯着文氏相见,眸子里闪着微笑。
“见过文家妹妹。”郑铭琴向前急走了两步,侧身福了一福。
文氏比她年纪小,受不起她的半福礼,连忙侧过身去还了一礼:“郑家姐姐好。”
文氏一开口说话,郑铭琴脸上便像是笑出一朵花来,她看了看站在文氏身后的风重华,感叹道:“当初我见华姐儿时,还是软绵绵的一团,这一转眼就长成了这么大的人?”而后她看到了风重华头上的那枝点翠镶金串珠五凤簪,不由得眼前一亮,将腕上玉镯取下塞到风重华手里,“这么多年没见华姐儿了,且胡乱地戴着玩吧。”
这玉镯质地细腻滋润,水头清亮,状如凝脂,一看便是上乘的羊脂白玉。
这样的玉镯哪里是能胡乱戴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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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边才将放出一抹鱼肚白,三瑞堂东面院墙上爬满了妖娆艳红的喇叭花。细雨斜斜,敲打在远远近近的屋顶,细细密密的节奏密织成网,如同弹着一曲空蒙而迷离的琵琶。
“可是许嬷嬷做得不好?祖母不满意她吗?”风重华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略有些惊讶地瞧着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的眼就眯了眯,伸出手将她揽入怀里,轻声地道:“按说一场风寒早就该好了,可是你娘却病恹恹的不见好,想来定是她侍候的不周到。我看那许嬷嬷在宫里空学了一身规矩,在侍候上面倒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要不然你娘怎么总是生病?不如把她送到我这里由我调教些日子,然后让她教你们学些规矩,回头我屋里的大丫鬟随便你挑?”
郭老夫人脸上扑了粉,唇上也轻轻地点了胭脂。这妆容虽好,可风重华离她近了,却能看到她隐在衣袖下长了老年斑的手。
于是,风重华不由笑了,学着郭老夫人说话的样子重重地点了头:“祖母说得极是!”听到她这么说,郭老夫人面上浮起一层笑意,只可惜这笑意还不及上达眼底,就被下一句话给生生地噎了回去。
“可是这许嬷嬷不同于别人,她是由长公主府送出来交到我舅母手中,想来我娘与舅母也当不得家。”风重华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将责任全推到长公主身上,反正郭老夫也不可能为了这件事情去向长公主求证。
“要不然等过几日雨晴了,让我娘和长公主求个情,把许嬷嬷调到祖母屋里侍候?而且她的年例银子一年要五百两,以后的年例是不是也由祖母这里支了?”
闻听此言,郭老夫人宽大衣袍下的身躯有些僵硬,一个下人,年例银子居然一年五百两?这是明抢还是胡扯?可她从风重华面上竟是看不出来半点端倪,也不知说得是真还是假。
想到这里,郭老夫人的眼眯了起来,看起来堆满了笑意。
她笑着,风重华也跟着笑,用一双孺慕正深的眼睛瞧着郭老夫人。
她们在这里说话,郑白锦不由喜上眉梢,一想到能得到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养,将来风明薇的礼仪定能不输风重华,此时听到许嬷嬷的年例银子居然要五百两,不由惊呼:“哎哟,一个嬷嬷还能上天不成?年例银子居然能要得了五百两?二姑娘,你这红口白牙的一张嘴,可是几百两出去了。”
风重华冷冷一笑,瞧也不瞧郑白锦,“二娘可是觉得重华这一年不抵这五百两?漫说是五百两,纵是一千两我舅母也愿意为我出这个银子。二娘可知从宫里出来的嬷嬷们每年都是有定数的,一般人家根本是抢不到。这也是我舅母舍得花大高价,要不然纵是长公主开了口,人家许嬷嬷也不一定愿意留下来呢?”
这岂不是在暗示她没个好娘家?郑白锦听了这番话只气得脸色通红,捂着胸口说不出半句。
见到她们起了争执,尤其是风重华口口声声的将周太太摆到前面,郭老夫人只觉得腻歪极了,将风重华从怀中重重地推出来。
心念电转间,风重华‘哎呀’一声跌倒在地,捂着小腿呼痛。
郭老夫人的瞳孔猛地扩大,而后渐渐恢复了正常,她忙扶起风重华,关切地道:“可是哪摔着了?”
风重华摇了摇头:“没摔着,只是来的时候穿着高木屐,想是有些崴着脚了。”
崴着脚?
不过是推了一下,就能崴着脚吗?
郭老夫人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几乎要呕死。
她长吸一口气,强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将手轻轻抚在风重华的鬓角边:“好孩子,真是祖母的好孩子。”说着话,老夫人的声音有些发颤,“今日的事情你也不用往心里去,我说要许嬷嬷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
而后,她深深地看了风重华一眼,“小姑娘家家的正该是天真无邪的年龄,切不可心思过重,累着身子便不好了。将来你还要学习管家中馈和女红针凿,若是现在过于劳累,将来岂不是受不得累?还是多养养的好。”说到这句时,郭老夫人几乎在咬牙切齿。
风重华见状,就将眼泪在眼眶中滚了滚却没掉下来,把身子依偎在郭老夫人怀里,用力地点点头:“孙女知道祖母待孙女最好了。”
郑白锦听到不让许嬷嬷过来不由急了,忙上前道:“母亲,不是说好让许嬷嬷……”可谁曾想,她这一句还没有说完,却被郭老夫人恶狠狠的目光给吓住了。
“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郭老夫人推开怀里的风重华,面无表情地道。
“是。”风重华行了一礼,而后步履轻盈地出了三瑞堂,根本看不出刚刚她曾‘崴了脚’。
刚下了台阶,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瓷器坠地的声音,紧接着,便看到郑白锦苍白着脸,拉着风明薇的小手如飞般自屋里跑了出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见到风重华好整以瑕地看着她们,风明薇怒由心生:“你为什么要惹祖母生气?”可郑白锦却不容她再说,强拉着她的手就往三瑞堂外走去。
风重华勾起了唇角。
她断定,这口气郭老夫人会咽下去,就为了让文氏尽快去长公主府。至于文氏从长公主府回来后是什么待遇,只怕要看长公主的地位而定。
若是长公主无事,郭老夫人想必会当任何事情也没发生。可若是长公主真的有难……
风重华就笑了。
她扶着悯月的手,慢慢地往落梅院走去。刚刚出了三瑞堂,就看到有个妇人撑着把伞急步走来。
“哎呀,可找着二姑娘了。”李妈妈脸上带着喜气,全没了前些日子的愁容。自从她被琼珠教训过后,还以为风重华不会再用她,可现在不仅用着她,还涨了月例银子。
风重华甚至还许诺她,只要她乖乖的听话,就可以把她女儿从外院调到内院来。
“可是院里出了事?”风重华穿着高高的木屐用以避水,走得不快,等李妈妈到了身边后才问了一句。
李妈妈摇了摇头,面上难掩喜色:“回二姑娘的话,并未出事。是百花井巷来人了,大娘子叫我来请二姑娘回去。”也不怪她欢喜,百花井巷来了一个姓余的嬷嬷,见到她自告奋勇去寻二姑娘,便赏了她二两的银子,这可是她一个月的月例啊!
眼见着现在落梅院已经开始隐隐压着瑞香院,李妈妈觉得自己的选择真是太对了。现在虽是瑞香院暂时占了上方,可那是因为以前落梅院没反击,瞧瞧现在一反击瑞香院就立马落了下风。
听说现在三姑娘被罚抄写女诫,已经被禁了足。
风重华呆了一呆,不由也欢喜起来:“是舅舅来了,还是舅母来了?”
“是舅太太来了。”
听了这话,风重华忙催促悯月等人,一路疾行着往落梅院而去。
“原来姨娘待我如此好?居然都到了掏心掏肺的地步?”风重华明眸微睐,手指着关姨娘放在桌上的两包药。“只是姨娘这份掏心掏肺,也不知二娘可曾接受了?”
庭院里的桂花开得异常繁盛,在月光下闪动着点点碎芒。一阵风吹过,香气馥郁。
关姨娘却觉得这香气有股说不出的腻歪:“二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本是好意来送药的……”话音嘎然而止,她面上有些发僵。
郭老夫人喜欢附庸风雅,郑白锦为了巴结她更是一心一意学着她的样子治家。在退回的物品上打个瑞香院特有的标记,既是为了标识更是为了张显瑞香院的风雅。
关姨娘一时不察,忘了将绳结拆开。这会被风重华指出来了,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真是好心无好报,早知道二姑娘这样,我才不来送药。”关姨娘将手一甩,阴沉着脸往外走去。
风重华倚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关姨娘的背影冷笑了两声:“把这药扔出去。”
可儿应了一声,提起药就往外扔去。
“什么玩意?”琼珠啐了一口,怒气冲冲地端起屋角的水盆,使劲地刷起刚刚关姨娘站过的地面。
天色已经黑透,几粒繁星疏疏挂在云隙间。夜幕中,一弯被雨水洗过的下弦月,闪动着清亮莹澈的光芒。
“李妈妈,”她理了理鬓间的碎发,唤过已经盘完帐的悯月,“我这里有舅母送来的南方水果,李妈妈回头带走一筐。”
悯月走了过来,将一吊钱交到了李妈妈的手里。
李妈妈的喉节滚动了一下,自从跟了风重华,三不五时的就有打赏,这可比以前强多了。对她们这些下人来讲,什么忠诚什么仁义都是虚的,只有银子才是天下最好的东西。
刚刚风重华怎么挤兑关姨娘的她也看到了,跟着这样的主子还愁将来没好日子过?
眼见她喜滋滋地拿着赏钱走了,可儿低低地呸了一口:“见钱眼开的老货。”可儿五岁就入风府为奴,一直侍候风重华,这些下人们以前怎样对待风重华她全看在眼中。李妈妈对待风重华的态度前倨后恭,她更是瞧不起。
风重华淡淡一笑,自罗汉床上坐了起来:“以后关姨娘再来,就找个借口把她打发了。”
前一世,关姨娘也是生出了这个心思,经常跑到文氏面前聒噪。文氏虽是拒绝她了,却对关姨娘颇多照顾,一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要送到西夹阁去,还替她请了稳婆。等到文氏死后,关姨娘却一次也没来看过。
再后来,关姨娘因为生产而亡。从此以后,府里就再也没有人提起她了。
回到闺房,几个丫鬟侍候着她梳洗了,她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后,将琼珠叫到了身边。
“琼珠姑娘,不知水杆子胡同的事情可办好?”
琼珠端了盏茶水送到风重华面前,笑着道:“回姑娘的话,已买好了。”说着话,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契。虽奇怪风重华买宅子的行为,可琼珠却知道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去打听。
风重华看了看地契,见到那上面是个三进的宅子。原本属于一名山西的富商所有,只是后来这富商犯了事,这宅子就被顺天府卖出抵债。水杆子胡同左邻禁卫营,右邻顺天府,周围所住非富即贵。所以这宅子虽小,价格却极高。
“弄影,我想让你去这宅子里呆上几年,你可愿意?”风重华抬眼瞅了瞅弄影。
弄影怔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仅是她怔住了,屋里众人都将眼落到了风重华身上。
琼珠更是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姑娘,弄影一向忠诚。今日这谣言之事,并不能怪她,实在是早上刚刚传出来,到下午就燎原了。”
见屋里气氛冷了下去,风重华缓缓看了一眼众人:“弄影,你可愿意?”
弄影满脸惶恐,在没回风府的时候,姑娘就将打听消息的重任交给了她。可是这次,谣言都飞的满天,连李妈妈这种人都听到消息,她却还蒙在鼓里。
她不敢说话,更不敢辩解,只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婢子愿尊姑娘之命。”从她祖父祖母那辈起,就是孔府的家生奴,后来随着孔夫人到周府,再随着周太太来到文府。既然周太太将她送给了风重华,那她这一生就只能忠于这个人。
纵是再不愿,再不想,她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若是她不听话,姑娘只消将她送回文府,周太太就绝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风重华缓缓点头,挥手令那几个替弄影求情的丫鬟离开。
悯月稳重,惜花心细,射月体贴,这三个大丫鬟不论是从人品还是性格上来说都是上上乘。然而她们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如弄影机灵。
见到屋里的人只剩下她与琼珠,她将弄影召到身边,俯耳低语起来。弄影的脸色随着风重华的话语而转变,最终变得涨红起来。迟疑了几息,最终应承了下来。
“等这件事过去,将来你是走是留都由得你。若是想留,我身边大丫鬟的位置依旧是你。若是想走……”风重华指了指琼珠,“将来琼珠姑姑就是你的榜样。”
弄影的心热切起来。
能丫鬟能做到琼珠这个地步,是多少人的梦想。琼珠小小年纪就被府里放出,不仅许配给顺天府书吏江宁,更是得了主子的信赖。做丫鬟能有什么出息?最多也不过是嫁给外院的管事。若是她能像琼珠那样……
弄影不敢往下想了。
琼珠拿了匣子过来。
风重华拿出放在匣子里的一叠银票,放到弄影身边:“这些先拿去用,若是不够尽管到琼珠姑姑处支取。你出去后,多方替我寻找一名叫宁朗的郎中,此人据说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能,请到之后就送到我舅母处。”
眼见着弄影拿着银票忐忑不安地走了,风重华这才伸了伸懒腰:“姑姑,这累了一天,您想必也累了,早些歇息去吧。”
琼珠就笑着应了。
等她走后,悯月等四个丫鬟走了进来。因刚刚才撵走了弄影,几个丫鬟都忧心忡忡。
到第二天一早,弄影被赶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风府。
“不成器的,”郑白锦不屑地道,“我还以为她多了点心眼,还有点防备她,原来竟是我多心了。”
郭老夫人更是一脸讶然,道:“这不是自断臂膀吗?”
“难得今日好天气,母亲不如出去走走。”小郭氏笑着服侍她起了床,只字不提风重华。
郭老夫人爱的就是她不多话,闻言便笑着拍了拍的手:“好,就去院里走走。”
等到风重华前来请安时,郭老夫人已在院子里走得有些发热了。正由风明薇扶着往屋子里走,几人有说有笑的。
风明薇看到她,笑意一滞,哼了声后就把脸转到一旁。
母亲已和她说过了,风重华得意不了多久。既然祖母已经开始出手,还怕风重华翻出花样来?王妈妈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府,风重华也没几日逍遥了。
“你母亲怎么没来?不是听说身子大好了吗?”郑白锦瞟了瞟风重华身后,见到并无文氏的身影,不由冷笑。
郑白锦一开口,众人就将目光全落在风重华身上。
风重华笑着福了一福,缓声道:“母亲本是想来,只是长公主府派来了人,只好留下来招待了。”
她这么一说,郑白锦顿时噤声,将眼往郭老夫人处望去。
郭老夫人眼前一亮,面上堆起笑容:“乖孩子,快到祖母这儿来,与祖母细细地说说。”她招着手,满脸的慈爱,等到风重华走近时,更是出手替她整了整衣襟。
风重华就将长公主府已经答应文氏求见的事情说了一遍。郭老夫人却是有些不放心,令她细细地说了好几遍,连细节都不放过。
风重华也不恼,郭老夫人问几遍,她就说几遍。
直到郭老夫人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难得这几日好天气,正合适出门拜访。”郭老夫人缓缓颌首,“前些日子给你母亲的联珠孔雀锦可做成衣裳了?”
风重华就笑:“多谢祖母厚爱,早已做好了。”而后她抬眼看了看郭老夫人的表情,接着道,“祖母,孙女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情?”郭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来了兴致。
风重华徐徐地道:“这两日府里谣言四起,说得尽是孙女的恶语。孙女本想息事宁人不予理会,可如今这污水越泼越黑,不辩不行了。我看不如将王妈妈交到顺天府审理,由官府还孙女一个清白。看看到底是孙女错了,还是王妈妈在造谣。”
郭老夫人脸颊上的肉猛地一跳。
郑白锦面色煞白,大喝了声:“不行!”
小郭氏则是睁大了眼,震惊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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