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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结局+番外

忘川秋水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主角是言卿江雪翎的精选小说推荐《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小说作者是“忘川秋水”,书中精彩内容是:“妻主,您醒了吗?”上辈子喝啤酒把自己炫死后,她魂穿到了女尊世界,成了美男的妻主,还是六个!开局就有柔弱美男跪在门外,等着给她穿衣洗漱。这这这!简直不要太美了!从此听戏曲,喝花酒,被六个笨蛋美男伺候得舒舒服服,生活不要太快活。直到某天,自己玩过了头,六个美男都集体黑化了……...

主角:言卿江雪翎   更新:2025-05-06 05: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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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言卿江雪翎的现代都市小说《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忘川秋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主角是言卿江雪翎的精选小说推荐《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小说作者是“忘川秋水”,书中精彩内容是:“妻主,您醒了吗?”上辈子喝啤酒把自己炫死后,她魂穿到了女尊世界,成了美男的妻主,还是六个!开局就有柔弱美男跪在门外,等着给她穿衣洗漱。这这这!简直不要太美了!从此听戏曲,喝花酒,被六个笨蛋美男伺候得舒舒服服,生活不要太快活。直到某天,自己玩过了头,六个美男都集体黑化了……...

《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说完,他扭头就走,而小六望着他背影,一时哑然。

许久之后,才又眼眶一红,沉默着低下了头。

江雪翎想,这日子是真的很难过,他是这样,四哥也是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一旦妻主死去,那后果太过严重,如果不是因为害怕连累全家,害怕连累整个江氏宗族,或许四哥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对妻主动手了。

他只是有太多顾忌,所以才强忍着按下心头那一份杀念。

毕竟他那个四哥,可从不是良善之辈,也从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

须臾,

江斯蘅抿着嘴,他站在院子里许久,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终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旋即,迟疑片刻,

“砰砰砰!”

他举步走去,并握拳用力凿了凿门。

“出来!!”

他阴沉低喝。

屋内,

言卿已经上了床,本是和衣躺下了,而且还闭着眼。

但突然听见这阵咣咣擂门声,以及那一道阴冷的低斥。

唰地一下她重新睁眼。

下一刻,她健步如飞。

起身冲向房门,用力一把扯开,旋即长腿如鞭猛然横扫!

“砰!”

门外的人一脸冷漠,平日总是轻佻之色,但如今没多少表情。

当这凌厉腿风朝他袭来,轰地一下,他身体倒飞出几丈,撞塌了家中一面残破的土墙。

言卿愣了愣,长腿本是踢高,但见了这一幕,她慢吞吞地收回了腿。

“四哥!!”

厨房那边,本是守着灶台,正在往灶坑里添火的江雪翎听见了,他心中一惊,连忙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就见土墙成了一片废墟,而江斯蘅满身灰尘。

昨儿下了一夜雨,就算今日放了晴,但地面仍是有些泥泞的,他不但沾了一身灰,也染了一身泥,一抹脏污蹭在他那张俊美阴柔的面容上。

他闷咳了一声,旋即起身,依旧没什么表情,就这么带着满身泥泞,带着这满身污泥,再次走向了言卿。

“继续!”

他只说了这一句。

他江斯蘅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敢点火,那就敢灭火。

之前挑衅了那么多,若不让她出一口恶气,那么等他一走,回头遭殃的肯定是小六无疑。

言卿看他许久,问:“为什么不躲?”

他若想躲,他能躲开,可他刚刚完全是一副束手待毙的模样,任由那一记腿鞭落在他身上。

江斯蘅说:“我让你继续,这不是你拿手好戏?”

言卿:“……”

心里有火,她又不是泥人捏的,况且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何况是个大活人了。

可这一刻言卿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这火发了吗?发了,但又好像完全没发泄出去,反而越发心塞,心里也噎得越发厉害。

她突然就感觉很无力。

“四哥……”江雪翎不禁上前,扯了扯江斯蘅的手臂。

但江斯蘅一把甩开了他,那双阴鸷的眼,依然在冷冰冰地看着言卿。

“你没听见吗?我让你继续!”

“呵,”

言卿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回了屋,从床底下拖出一口樟木箱子。

“这里面有不少绫罗绸缎,能卖的全卖了吧,现钱总共十六两零四十八文,对半分,我拿八两零二十四文。”

她这话一出,叫两兄弟全愣在门外。

言卿从中数出自己这一份银子,又拎出两件衣裳卷成一个小包袱,接着又把自己昨儿从山下书斋买回来的那些书籍塞了进去。

突然想起,书斋那边还没付钱,不过这个容易,大不了回头让别人帮忙跑一趟就是了。

她又冷淡地瞥眼那哥俩,“现如今这个情况,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有那些法律条令在,休夫是不可能的,一旦休夫就等于让你们去死,以我个人来讲,我实在没法做出那种事。”

“但显然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所以我看不如这样。”

“分家吧。”

那两人又是一愣。

言卿说:“往后各过各的,从今天开始,这份妻夫名义依然存在,官府、衙门、官媒,那些人如果想追究,你们可以来找我,但除此之外,我希望别再有太多交集。”

说完,她拎起自己打包收拾好的这些东西,就要出门。

然而,

“你威胁我!?”

突然之间,蹭地一步,房门叫江斯蘅挡了个严严实实。

言卿冷淡地一抬眼,“你听不懂人话?”

江斯蘅抿了抿唇,阴冷而又僵硬地看了她许久,两人对视时,一个是一如既往的阴鸷,而另一个,则是满身的清淡,冷淡,就连眉眼都没多少波动。

可越是这样,越叫人无法看透。

“妻主……”江雪翎深吸口气,而后徐徐上前,他刚要撩起衣摆,但突然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他。

是他四哥。

不知何时,江斯蘅已双目赤红,他手背上浮现出青筋,然后牙关暗咬,却尝到了那一口血腥。

接着,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挥开了江雪翎,脸上依旧没多少表情,唯有神色越来越阴。

“砰!”

他重重跪地,双手按在地面,并徐徐俯首,向她叩首。

“斯蘅……知错!”

“望妻主恕罪!”

言卿一怔,

不知过了多久,但这让江斯蘅感觉很漫长。

一室的压抑,仿佛连风声都已凝固,屋外的鸟儿不再热闹,清风白云也好似逐渐从这里远离。

直至那个冷清的声音徐徐响起。

“你以为,我想走,是为了逼你低头,逼你下跪吗?”

江斯蘅没再言语,依然是那副深深叩首的模样。

言卿说:“我想走,是因为我有点受够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说到底在我看来,你们其实更像是****……”

言卿一怔,

“我其实是****……”

言卿又是一怔。

你们更像是陌生人,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原主所做的一切,跟我没任何关系。

对于我来讲,我就像一个莫名卷入这些恩怨纠纷的无辜者。

从我来这里之后,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只是倒霉,倒霉来到这个世界,倒霉穿进这具身体里而已。

言卿想说这些,却仿佛被迫消音,仿佛被迫住口,半个字眼儿也没办法吐出,就算勉强为之,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言卿挠着头,

突然想起之前曾在柴房看见一把古琴的残骸,已经叫人用斧子劈开当柴烧。

另外还曾发现几本撕烂的书籍。

古时候想读书可没那么容易,所谓的君子六艺全是有钱人家的把戏,至于乡下人?

糊口活命都艰辛,哪有闲情学那些。

而这哪怕是个女尊男卑的地方,但想来这些东西也是大差不差的。

所以这户人家或许挺有钱的,至少从前很有钱?

这时,

“……妻、妻主?”

院子外,少年抱着两棵大白菜从外面回来。

已经晌午了,老族长把江雪翎捞出家门,算是让他平安度过了一上午。

但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晌午他必须回来为家中这位妻主大人烧饭,不然一旦延误这人的餐食,以这人的性子,准要大发雷霆,介时天晓得又得闹出多少麻烦事儿。

甚至倘若他没在家,这人兴许要拿其余的族人们撒气,这事是有过前车之鉴的。

可江雪翎万万没成想,这不过一上午而已,从前那贪得无厌好吃懒做的妻主大人,竟然一反常态,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晾衣杆上晾晒着被褥,还有几件洗干净的衣服,其中一件甚至是他江雪翎的!

就连屋檐下的簸箕,里头本是晾晒着一些山珍,就连那些山珍也都摆放的井井有序。

这多少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的。

言卿回头一看,“回来了?”

“回、回来了……”江雪翎点了点头,而后又质疑,困惑,费解地看了她几眼,只觉她变得越发陌生了。

言卿大步而来,冷清的脸上没多少表情,但她一把接过少年手里捧着的大白菜,拿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又瞥眼少年的手腕。

“村里有大夫吗?”

少年一惊,心里也一咯噔:“妻主您不舒服?可有受伤?可有流血?可是有何处不适?”

他似乎很担心。

这些个妻主生来金贵,就好似瓷器,好似名贵的玉,若是磕了碰了,官媒定要追究。

山下的嵊唐县共有两大府衙,一个是常规意义上的官府衙门,治理一县,负责包办县衙之下的大大小小等各种杂事。

而另一个,就是这官媒,甚至官媒的存在还要稳压县衙一头,县衙管不了的事情官媒能管,县衙管不了的事情官媒还能管。

江雪翎突然想起一年前,当时这些妻主刚来江家村不久。

其中有位姓林的妻主,大伙儿称其为林娘子。

那林娘子酒后发疯,把江氏宗族的几个族人弄得遍体鳞伤,而她自己也不小心摔了一跤。

其实伤得并不重,也不过是胳膊上蹭出了一小块淤青而已,甚至还没指腹大的痕迹。

可回头这事儿闹上了官媒,立即派遣十几名军士,活捉了那几个族人,而后又绑在村子口,召集了所有人观刑。

那几个族人就这么成了刀下亡魂,甚至就连老族长都挨了顿板子,能活下来完全是命大。

这便是这大梁王朝的女尊,这便是这地方的女权至上。

言卿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金边刺绣的小荷包,这是她之前从那口樟木箱子里翻出来的,里头是大把的铜钱。

“请个大夫。”

江雪翎心底一颤,张了张口,又抿了抿嘴,钝钝地看了言卿半晌,旋即突然一吸气,竟然踉踉跄跄地转身就跑。

“钱!钱还没拿呢!”

言卿喊了两声,可少年跌跌撞撞,竟头也不回,颤巍巍地跑远了。

“怪了,不就是请个大夫而已,他咋像是天塌了?”

不久,

言卿看了看那棵大白菜,洗了一棵,正琢磨着中午吃点啥。

她之前心情不好,早上也没吃东西,但想开之后就觉得,既来之则安之,

凑合活吧,

总之人是铁饭是钢,干饭这事儿不能耽误。

正准备拢柴烧火,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人呢?人呢?那言小娘子她人呢?”

言卿探头一看,就见江雪翎扯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夫,那老大夫斜挎着个木箱子,脸色煞白,还直吞口水,活像是来阎王跟前拜码头。

她从厨房出来,“我在这儿呢,”

俩人立即看了过来。

言卿嫌头发太长,她不太舒服,上辈子是一头短发来着,但如今这古代?

罢了,入乡随俗吧,哪怕这个古代奇奇怪怪,女尊男卑。

拢起了一头长发后,她指了指少年,“您是大夫?雪翎手上有伤,麻烦帮他看看。”

江雪翎 :“?”

大夫:“?”

俩人全是一懵。

好半晌,那老大夫吞吞吐吐地看了看江雪翎,“那个,言小娘子没事?”

江雪翎也怔着,“我……我以为有事?”

呼!

老大夫狠狠吐出一口气,“这他娘的!”

刚骂一嘴,又一脸心虚地偷瞄那言小娘子,然后捂了捂嘴巴,“个死小子,不讲清楚,可把我吓死了,还以为咱江家村又要出人命了。”

江雪翎恍恍惚惚,而老大夫又一脸费解,“不过她咋回事?”

“这咋还突然想起为你请大夫?”



江雪翎从未有任何—刻,竟像如今这般。

他突然就觉得,发自内心的觉得,他好似成了个叛徒,

他背叛了他那些兄长,他有愧于大哥,有愧于三哥,甚至是有愧于他自己,有愧于族人,

有愧这—年来数不尽的伤痛,有愧那—个个日夜里,血泪之中的煎熬。

他怎就能如此?

他分明,分明不该是这样的,

不是么?



“族长爷爷,您在家吗?”

那边的事情言卿暂且不知,她根本不懂自己为那个看似柔弱的少年,带去怎样的烦恼。

此刻她已直奔村头族长家,当驻足于院门外,不禁想起之前那位被人逼疯的桐哥儿。

桐哥儿早已被削首,头颅飞起,热血喷溅,那些画面还历历在目。

当时正好是在族长家的院子外,地面本残留大片血迹,可如今那些血迹也已冲刷干净,唯有—些清水,残存—些洇湿的痕迹。

活生生的—个人,—条命,既是轻若鸿羽,也好似沉重如山,可这样的—条命就这么没了。

言卿看着那些洇湿水迹,唇角倏地—抿,人也跟着怔怔出神。

“吱呀”—声,

“言小娘子!?您怎么来了?”

这时有人推开院门,老族长—脸震惊地看了过来。

他心中忐忑,只觉大事不妙。

突然想起这言小娘子曾当着崔大人的面儿,扬言要划下江家村所在的这—片土地,顿时他心里又是—咯噔。

“您您您,您莫不是想……”

老族长心中忐忑,整个人都颤巍起来,似有诸多不好的设想。

言卿—怔,旋即也不禁无奈,

“您先别急,也先别怕,我来不是为了找麻烦,是想问问您族中是否有名册?”

划归产业过户之事在她看来宜早不宜迟,有道是迟则生变,不怕万—就怕—万,

所以此事还是尽快办妥比较好,

但老族长听得—懵,等反应过来后,他—脸虚脱,不禁攥着袖子蹭了蹭头上的冷汗。

吓死他小老儿了!

老族长心有余悸,

方才—见这言小娘子突然跑过来,还以为这人是杀心四起凶性大发,想把他江氏宗族的这些人全—窝儿端了。

这可不是无的放矢,此事曾有过先例。

好比山下那位赤牙钱庄的孙娘子。

孙娘子在此地经营多年,名下私产也是无数。

哪怕不提那些钱庄、布庄、酒楼店铺,单只城外的庄子、田产,以及土地便有不少。

想当年这孙娘子—时兴起,杀人取乐,

曾有—个庄子挂在她名下,与如今的江家村相似,被划归为孙娘子的私产。

但仅仅只因她心气不顺,—夜间死伤无数,据传那地方曾血流成河,几乎杀空—整个村子。

这事发生在十几年前,

这些妻主个顶个的似那阎王罗刹,不论平时是和风细雨,还是凶性外露,—旦狠起来便常把人命往死里头作践。

回想着那些事,老族长又不禁看了看言卿,

这言小娘子瞧着好似是个心善的,但也才刚心善了几日而已,

须知那江家老大、老三,早就已经死在了她手上,翎哥儿几个也总是遍体鳞伤。

登时老族长也不敢大意,他连忙小心地道:“有的、有的,您等等,不您先进门您先坐,我这就……”

刚想说这就回屋拿名册,可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阵凄厉惨叫,陡然响起。

老族长心中—惊,言卿也神色—凛,


言卿心里的崩溃简直甭提了,

头都秃了。

这特么到底是个啥地方啊?

奇葩,太奇葩了!

正当她心里的小火山疯狂爆炸时,村子外,也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那些人身骑骏马,手握缰绳;长相或是温润,或是英俊,或是凌厉,或是冷酷,总之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而这些人护送着一辆古朴而华贵的马车,车前垂挂着藏蓝色的马车帘子,那车帘上还以飞针走线绣了个猩红獠牙的标志。

这排场,这阵仗,一看就气派的不得了,准是来自某个底蕴深厚的大户人家。

老族长本是在家吃饭,但突然看见这一幕,他立即一惊,而后连忙起身,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小老儿江氏宗族江文远,不知这位尊驾是?”

他小心地偷看马车,但车帘垂挂,车里的人也并未发话。

反而是在前开路的一位锦衣公子,他眉眼轻狂,神色倨傲,此刻微微扬起了下颚道:“我家娘子乃是姓孙,今日前来贵宝地,乃是听闻此地有一言姓妻主,不知那言妻主可在?”

老族长听得一愣,言妻主?那不就是言小娘子吗?

可言小娘子啥时还有这关系了,从哪儿认识的这些人?

老族长心里直打鼓,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回禀郎君,我江家村是有一位言妻主没错……”

那锦衣郎君眉梢一挑,旋即冷淡地道:“前方带路,我家娘子特来拜访,容不得丝毫延误。”

老族长:“……”

越发不安。

但也不敢忤逆,单看这锦衣郎君的一身行头,甭提车里坐着一位娘子,便是只这锦衣郎君一人,也足够他江氏宗族喝上一壶。

只是转身带路时,老族长到底是心神不宁,他心里也琢磨个不停。

突然就一惊。

等等!

那马车里的娘子,姓孙?

孙娘子?

坏了!

这莫不是跟蘅哥儿有关?



“妻主……”

江家这边,少年江雪翎只见自家妻主阴着一张脸,活像叫他四哥附体了似的。

披头散发一脸焦躁,在那儿不停地小声比比,但她比比了一个啥,江雪翎也没听清。

只见她时不时地挠家中土墙一爪子,时不时又踹飞一颗小石头,叫他看得微微后退。

后退了几步还是不大放心,又后退几步,那柔弱的背脊都快贴在了墙根儿上。

正好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车马行驶的声音,江雪翎回头一看,就见老族长正行色匆匆。

“族长爷爷,您这是?”他不禁看向那辆马车。

老族长冲他使了个眼色:“那是孙娘子,赤牙钱庄的那位孙娘子。”

“孙娘子!?”

江雪翎一脸错愕。

他从未见过孙娘子,但孙娘子之名叫人如雷贯耳。

早在十多年前,这位孙娘子便已来到了嵊唐县。

起初跟他家这位言妻主一样,是被官媒送过来配种的,但不知不觉经营起一份家业,不过那些家业通常都是由孙娘子的那些夫侍们代为打理,而孙娘子本人则是稳坐幕后。

江雪翎之所以能知晓此事还是因为他四哥江斯蘅,毕竟他四哥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为赤牙钱庄做事。

只是自从一年多前,这孙娘子便没再出来走动,有传言她兴许是离开了嵊唐县,也有传言她是身染重病才闭门不出。

但怎么今儿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

江雪翎蹙了蹙眉,而后深吸口气,他转过身,然后:“……”

突然那神色微妙了许多。

就见他自己家的这位言妻主,此刻正在屋檐下疯狂发疯,疯狂挠墙,也不知是在抽什么疯。

江雪翎悄悄垂眸,而后才上前提醒:“妻主,有贵客来访。”

女人家的事儿,他们这些男人从不敢胡乱掺和,已为人夫的男子,更是要懂得避嫌,平日若是见了旁人家的妻主,甚至半个字也不敢多言。

免得落入有心人手中,被平白栽赃那不安于室的罪名。

“谁!?贵客,哪来的贵客?”

言卿杀气腾腾,猛地一回头,接着就一愣。

“我地天!”

她目瞪狗呆。

看了看院外那些人,那人高马大的,足足十来个,长得全是好看跟好看,

恕她才疏学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些男子的花容月貌。

此时,那锦衣郎君翻身下马,他自持身份,在老族长面前很是倨傲,仿佛在端着架子,可如今见了言卿,反而又是一副恭敬模样,丝毫没敢托大。

“锦之见过言妻主,言妻主贵安。”

这人看起来像个勋贵子弟,也不知是何来头。等行完礼后,就立即转身,撩开了马车帘子,从里面扶出一名中年女子。

女人看似上了岁数,但保养不错,一袭紫衣,雍容华贵,满头的珠摇玉翠。

她长相很是美艳,但神色气质反而惊人的温婉平和。

言卿:“?”

眉梢一挑,

心想,不容易啊!

家人们,谁懂啊?我竟然看见女的了!

之前跟她打交道的那些人,不论是这江家村的老族长,又或者是山下嵊唐县的书斋刘掌柜,那些可全是男的,一个女的也没有。

如今女人这种稀奇的生物竟然出现了。

不过,

言卿眉梢又是一挑,“敢问您是?”

“这便是言妹妹吧?”

女人弯了弯唇,一副浅笑和煦的模样,“免贵姓孙,孙秀荷。”

她轻柔地开口,似教养极好,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质,是岁月沉淀的积累,也是一种雍容成熟的风韵。

言卿又看了看四周,见在场人不少,不过那孙娘子显然是来找她的。

难道这孙娘子认识原主?

不对,

突然之间,言卿想起之前在嵊唐县见过的那位陈衙役。

当时陈衙役曾提起一位孙娘子,暗指江老四跟这孙娘子不清不楚,还说这孙娘子对江老四有知遇之恩。

莫不是陈衙役当时所言,便是眼下这位?

“有话直说,不知孙娘子登门造访是为何意?”

孙娘子轻笑一声,旋即拂了拂手,那锦衣郎君以及其余十几名美侍便立即退下。

而她则是眉目浅浅,温温柔柔地轻声道:“实不相瞒,今日来此,正是为蘅哥儿一事。”


言卿来时四处看了看,见那些娘子们像一只花蝴蝶似的聚拢在崔大人身旁,一个个如林娘子一般叽叽喳喳,她懒得凑那个热闹,只随意捡了个位置便坐下了,而后便翻起自己带来的这本书。

书名叫《女妻风物》,写的全是女人间的事儿,比如生了女婴有多少嘉奖,女婴从出生到成年又有多少福利优待等等,那完全是金钱堆里养大的,跟那本《夫律》完全是一天一地。

若说《夫律》上的刑法刑罚是针对男子的阴间地狱,那这本《女妻风物》便是女人的天堂。

方方面面全在告诉言卿,

生为女子,在这个大梁王朝,那就是一活祖宗,必须人人敬着,人人供着,绝不能惹这些祖宗们不喜。

“言言这是怎么了?”

突然听见有人开口,言卿一怔,旋即一抬眼,就对上了崔大人打量的眼神。

“怎今日这般奇怪,上次不还吵着,向本官抱怨你那些夫侍伺候不周,怎今日竟这般乖巧?”

崔大人笑得还算和悦,一旁林娘子悄悄转了转眼珠儿,“崔大人 ~~~”

她嗲声嗲气说,“左右言妹妹还没满十八,而且又不是很喜欢那江家哥几个,不如把他们让给我可好?”

林娘子又舔了舔娇嫩的唇瓣,她妖里妖气说:“我倒是满喜欢那一家子的,就是可惜了。”

“那户人家的老大老三竟然死了,尤其是那个江家老大,那张脸……还真是人间少有。”

言卿:“?”

死了!谁死了?

江家老大,老三?

瞳孔一缩,她腾地起身,抬头看向院外的江斯蘅和江雪翎。

与其他人一样,那兄弟二人站在人群中,但此刻,一个阴鸷,沉默,脸色微微发着青。而另一个,则是如烟似雾,神色恍惚,但恬静柔美的面容也微微苍白。

“!”

言卿心神骤然一沉。

崔大人惋惜道:“确实,那个江家老大确实是个罕见的仙品绝色,他们一家要属那位长子大哥的容貌最为出挑。”

不过,可惜了,死了就是死了,若不是当初那言小娘子在适龄男子中抓阄时,恰好抽中了江家,崔大人本是想把那江家老大收入自己房中的。

真是越想越可惜,

“言言以为如何?那江家还剩哥四个,你若不喜,不若让给林林,再重新分配一番?”

言卿定了定神,才道:“不了,我近日觉得,他们还算不错。”

她又瞥眼院外,林娘子那些夫侍人人带伤,不但人人带伤,看起来……也全如她家那位小夫郎,江雪翎一样。

初见时江雪翎那神色,总是如烟似雾,朦朦胧胧,可后来言卿才慢慢发现,原来那是一种了无生趣的表现,那些烟雾之后,其实藏着的,全是森森死气。

他们这些人,或许早就不想活了,也早就活不下去了,每多活一天都是煎熬。

崔大人说,“好了,你也别再觊觎人家那几个,你自己家的那些难道还不够你玩儿的?”

她笑着调侃林娘子,而林娘子皱皱眉,嘀咕道:“我玩腻了嘛,想换点新鲜的。”

旋即又气鼓鼓地看向言卿,没能得逞不太舒服。

而就在这时,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林娘子那些夫侍中,有一人穿着淡青衣裳,单论容貌姿色称得上清隽雅致,可他本是沉默不语,但此刻不知怎的竟突然癫狂起来。

“玩……腻了?”

“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回了家,见她淋了雨,头发湿了,衣服也淋湿了一些,江雪翎忙烧了一锅热水。

“妻主,雪翎伺候您洗漱。”

门外的少年眉眼低垂,言卿刚要颔首,可一听那个“伺候”?

“啊咳,”

她狠狠呛了一下,连忙胡乱摆手道:“不不不,不用了,自己来,我自己来就成。”

小脸通黄,赶忙甩掉那不合时宜的猜想。

许久之后,江雪翎守在门外,听见屋里水声停了,

又隔了片刻,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江雪翎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妻主,您洗好了吗?”

某人生怕他进来伺候,之前热水一进门,就直接把他关在外头了。

当下,房门一开,左手一个桶,右手一个盆,言卿从屋里出来了。

江雪翎赶忙要从她手中接过,可言卿瞟瞟这个脆皮儿,

“还是我自己来吧?”这万一不小心把人累出个好歹来,那多罪过啊,

这一看就柔柔弱弱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而且身上有伤,甚至没准还有几分病气在身上。

来回两趟,脏水泼了,她处理干净了。

而江雪翎不知从哪儿捧来了一盆炭火,火盆摆在了屋里头,又开着门通风。

言卿看了他几眼,见他似有些无措。

“不如回房歇歇?你身上有伤不是吗?”

她对江雪翎,跟对江家那位四哥江斯蘅,完全是两种态度的。

主要是江斯蘅那嘴太欠儿了,没火儿都能拱出几分火气来。

至于眼前这少年,“……”

言卿一瞧,就又觉得有点牙疼了。

太脆了,真太脆太脆了,她都不敢讲重话,万一嗓门大点都怕把这人给吓死。

江雪翎:“?”

神色一怔,旋即又看了看言卿。

见言卿坐在床边,如今穿的是一件素雅白衣,一头秀发简单高挽,长袖卷上了臂弯,胳膊搭在膝盖上,手里还松松散散的拎着一本书。

她看起来很松弛,眼底眉间挂一抹淡笑,那神色气质更是由内而外的平和,

然而看着看着,江雪翎又突地一怔。

雨还在下,暴雨惊雷,天光也早已昏暗。

可是从今早,到如今,已经整整一天了。

家中这位妻主静悄悄的,既不曾折辱,也不曾申饬,这足足持续了一整日。

分明就在昨日,这人还曾捞起一条凳子往他身上砸,后来又提起烧火棍子往他身上抽,

可为何,

突然就变了?

突然想起,上一次她这般安静时,是半年前,三哥死时。

而上上次,是大哥死时。

难不成?

悚地一惊,

江雪翎倏地一下看了过来,

他哑然许久,才颤抖着问:“妻主……”

“您方才,可曾下山?”

言卿一怔,“对啊,是下山一趟,不过我……”也只是买了几本书而已。

然而,“轰隆!”一声,

屋外闷雷炸响,淹没了她所有声音,而那门前的少年更是血色全无。

他突然一颤,似是摇摇欲坠,接着猛地一转身,竟夺门而出。

“江雪翎!江雪翎?”

言卿也惊住了,可她喊了几声,但那少年踉踉跄跄,也没撑伞,竟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暴雨之中。

他满脑子都在想,

她方才,曾下山,

山下有谁?

山下有二哥、四哥,还有五哥!

以往每当她如此安分,家中总有大事发生,

那么这次是谁?这回死的人又是谁?

会是二哥吗?

不对,二哥被她送进衙门,和五哥一起被狱卒看管,刑狱有专人看守,妻主若无特殊原因很少会去那地方走动。

那,是四哥吗?

突然想起了他那个四哥江斯蘅,其实他们哥几个,并非同一个父亲。四哥生父一言难尽,四哥也因此自幼便吃了许多苦。

江雪翎并不是跟他四哥一起长大的,初见四哥是在十年前,

当时四哥也还只是个小少年,但瘦骨嶙峋,活像个警惕的狼崽子,一脸阴鸷地被大哥从外面领了回来。

后来大伙都说四哥是个小疯子,杀了亲爹,弄死了亲祖父,拿绳子勒死了亲二叔,小小年纪就犯下这丧尽天良的灭门惨案,

若不是幽州自古便是流放之地,此地风气混乱,衙门也尸位素餐,不然像四哥这种,怕是早已叫人送上断头台。

可不论如何那是他四哥,是那个平日里总是阴着一张脸,虽有些愤世嫉俗,但每当他挨了欺负,又总是为他挺身而出的四哥。

也是那个一年前,当头一回撞见妻主鞭笞他,而后便疯了似的挑衅妻主,替他吸引火力,分担所有伤害的四哥。

他嘴上没说,可他所行所为,却全是兄弟之间的拳拳爱护。

少年在雨中奔走,不知何时便已出了村,这山路太泥泞,他踉跄着往前一扑,摔进了满地的泥泥水水之中。

顾不得查看自己磕青流血的双腿,他强撑着爬起来,看向通往山下的那条路。

“四哥……”

“江雪翎!!”

言卿拎着一把伞追了过来,她一把扯住少年的臂弯,然后又看了看他那煞白的跟鬼一样的脸色,还有那一身泥泞,她心里是真忍不住叹气。

“……又怎么了?”言卿问。

江雪翎看着她,突然就感觉浑身发冷,少年的隐忍像是裂开了一条缝儿,

颤栗的哭音从喉中传来,似烈火灼烧,使他嗓音变得格外沙哑。

“妻主……”

他身形微晃,在雨中摇摇欲坠,言卿撑着的那把黄油伞撑在他头上,为他遮挡这满天的风雨。

可他还是感觉好冷,好冷,一阵严寒如从心底里散发。

“我四哥,他怎么了?”

他到底怎么了?

是,死了吗?


当两人循声—看,只—眼而已,便立即变了脸色。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只见那是—个宽敞的院子,

但昏沉阴翳的天色下,—条断臂叫人充满嫌弃地丢出院门,

鲜活的人手落在—处泥泞之中,仿佛还带着些体温,瞧着竟像是叫人—刀斩断的。

此刻,院内已是—片血腥,大量血迹喷涌而出。

跪在地上的男人捂住断臂伤处,他疼得满脸煞白,惨叫着在院中来回翻滚。

可那屋檐下,—女子衣着清凉,本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张脸,如今竟满是森然,满是那份残暴和歹毒。

“林!林娘子……”

老族长眼—黑,他颤巍巍,认出那人正是林娘子。

此刻林娘子心气不顺,她本就穿着—身轻薄纱衣,那衣裳甚至透出里面的肉色,可她还是觉得热,浑身的燥热。

她扯了扯衣领,而后又拿手在脸颊旁扇风,本是娇里娇气的—张脸,如今已满是煞气。

“还愣着作甚!?”

她突然看向—旁那几名夫侍,其中—人神色麻木,脸上溅了—些血,手里还拿着—把刀。

他看向那名因断了—臂翻滚哀嚎的族人,方才正是林娘子下令,而由他亲自动手。

这种事在林娘子这边时而发生,她们这些妻主心如蛇蝎,可他们这些夫侍,又能干净多少?

不是自愿为恶,但也不可反抗,否则—旦反抗,那后果远比如今还要严重许多。

何况这些娘子皆有信香,便是他们心不甘情不愿,便是他们心生抵触,不愿遵从,又能如何呢?

在信香之下,世人皆蝼蚁,男子皆轻贱,他们只能遵从,只能服从,自身的意志被粉碎,就这么成了为虎作伥的帮凶。

至于那断臂的族人,也着实可怜,方才不过是出来挑些水而已,恰好叫林娘子瞧上了,又长得俊秀了些,便叫林娘子喊来服侍。

可这人从未有过那方面的经验,伺候时未免笨拙了些,许是手上用力太重,于是叫林娘子踹下了床,接着就是这—幕。

林娘子冷冰冰地道:“都死了不成?还不快剁了他!”

她凶神恶煞地喊道,又不禁揉了揉自己的胸脯,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着实骇人得很。

而她那些夫侍神色迟钝,直至许久,那提刀之人,才—脸哀绝,双目无声地朝族人走去。

可就在这刀抡起之时,

“住手!”突然—声低喝从院外传来。

林娘子—怔,当皱眉—看,就见言卿白衣如雪,那衣袍穿在身上显得松散,但也莫名的衬出几分飒爽清贵的气质。

她眉梢高高—挑,“呦,这不是言妹妹吗?”

“这是哪来的—阵风,竟然把妹妹吹来我这边?还是总算想通了,想同姐姐我换夫了?”

言卿:“?”

这语气,她险些以为这林娘子叫江老四附体里,—听就全是阴阳怪儿。

言卿瞥眼那名断臂的族人,回头对老族长道:“麻烦您请孙大夫过来—趟。”

而后她又重新看向林娘子,微微地—眯眼,眼底也溢出了清冽。

“你这又是闹的哪—出?”

“妹妹这叫什么话,”

林娘子不以为意,那娇气的眉眼也闪过几分不屑,“不过是个贱骨头罢了,不识抬举的狗东西,有这下场是他应得的。”

之后她翩然转身,问:“妹妹来此是为何事?若不是为了换夫,那么门在后头,慢走不送,可甭在这儿耽误我找乐子。”


言卿:“?”

她眉梢高高一挑,心想,果然。

不过,又忍不住仔细盯着这位孙娘子看了看。

这人至少得有三十多岁,甚至没准得有四十多岁,看起来像一位长辈。

只是,

她眼底划过一抹思量。

而此时,孙娘子也徐徐开口,

“说来也巧,之前因家中出了一些小事,我这一走便是一年多,直至昨夜回到嵊唐后,才听闻官媒派人过来,且蘅哥儿家中竟然还多了一位妻主。”

“据传日前蘅哥儿曾回来一趟,也不知是怎的,竟惹了妹妹不喜,还曾为此挨过一顿鞭刑?”

言卿想起江斯蘅那件渗血的黑衣,想起那些曾沾在自己手上的血迹。

她眉心轻拧,旋即问:“所以您这趟过来,是想为蘅哥儿出头?”

孙娘子一怔,而后又是一笑,“想来妹妹应当知晓,蘅哥儿这几年一直在为我那赤牙钱庄做事,他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实在是不忍他受那些皮肉苦,这才想来劝说一番,还请妹妹看在我的面子上,往后对他善待着些。”

言卿:“?”

突然那眼神子就有点奇怪了。

她不禁重新审视这位孙娘子。

而一旁,那脆皮儿少年江雪翎一听孙娘子这话,唰地一下,顷刻之间就变了脸色。

他猛地看向言卿,心中也满是不安,不知不觉,一行冷汗已经顺着少年的面庞流淌而下。

言卿古怪一笑,突然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而后一步上前,“您这人还真是挺有意思呢。”

孙娘子微微扬眉,“不知此话何来?”

言卿笑得越发古怪,“这左一个蘅哥儿,右一个蘅哥儿,乍一听,好像您全是在为蘅哥儿着想,全是在为蘅哥儿考虑,可我怎么觉得,你是没安好心呢?”

孙娘子不禁一愣,

而言卿已长吁口气,她身形一晃,斜倚在自家墙壁上。

“您今日来此应当提前打听过,知晓我是什么性格,又到底是什么脾气。”

“不提别的,就你刚才那些话,一旦落入我耳中,蘅哥儿他怕是不死也得残。”

“难道在你们这些人看来,我当真就长了一副蠢人样儿,就那么好忽悠?”

言卿又忍不住笑了,原主那脾气狗见了都得直摇头,没事都能搞出一点事情来。

她哪怕并未继承原主的回忆,但也从些许细节推测得出,那就是一个人渣,渣女,而且还是个家暴犯!

脾气不好,又凶又恶,好比江雪翎、江斯蘅,这哥俩身上那些伤,十有八九全是原主干的。

就这么一个人,乍一听,别的女人竟然亲亲热热地管自家夫君叫“蘅哥儿”,还一口一个不忍,甚至贴脸开大,说什么让她看在她的面子上,往后对蘅哥儿善待些?

呵,言卿敢打赌,倘若原主还活着,倘若今日在这里的人是原主,善待?

不抽死蘅哥儿就算不错了!不弄死那个江老四都算她输!

而这孙娘子显然明知原主是什么性情,却还是故意弄了这一出儿,又能是什么好心?

“您也算让我大开眼界了,”这相当于老公单位的大领导来窜门子,结果这大领导竟然是个老小三,这老小三在她跟前儿含沙射影,但其实并不是为了横刀夺爱,而是为了激怒她,拾掇她亲手弑夫。

反转,太反转了。

言卿又呵呵一声,“话不投机半句多,您慢走,寒舍简陋,恕不招待了。”

孙娘子神色一凝,本是一副温柔模样,但此刻那份温柔淡了淡,眉眼间溢出几分凌厉来。

末了,她又是一笑,“倒是小瞧你了。”

言卿挑眉,“同样是人,你也没比我多生几个脑子,承让了。”

孙娘子:“……”

又沉默片刻,才道:“也罢,那便叨扰了,有缘再见。”

再见?

不,

最好再也别见!



孙娘子这些人就这么走了,只是下山路上,那马车帘子垂挂而下,没人见到,她脸色早已铁青。

那副阴沉模样,同此前温婉贤淑的样子大相径庭,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而江家这边,老族长心有余悸,等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早已不知不觉地吓出一身的冷汗。

他攥着袖子蹭了一把脸,这才又战战兢兢地看向那位言小娘子。

方才那短暂交锋,甭看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然而一个弄不好,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只是老族长也想不通,那孙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对蘅哥儿有知遇之恩吗?

此前也一直相安无事,

这怎么突然之间就包藏祸心?这完全是把软刀子,一下子就对准了蘅哥儿的面门。

为夫者求存不易,女子为妻,妻为尊,轻易便可定他们生死。

甭提是出了这种事,人家都找上门含沙射影了,就算没有这一出,那也是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轻而易举就能把人弄死,还不用负任何责任。

但更令老族长想不通的是,这言小娘子,以前有这么伶俐吗?有这么聪明吗?

孙娘子那些潜台词,就连老族长,一开始都没能听明白,也是在言卿开口后,他才心有余悸地反应过来。

“这……言小娘子?”

察觉气氛不对,老族长战战兢兢,心里也忍不住担忧。

言卿正一脸沉思,

她回过神后,长吁口气,接着又皱了皱眉。

“族长爷爷。”

“啊,啊?”

老族长受宠若惊,从前一直被骂老不死的、老东西、老杂碎,泥腿子、贱骨头等等,如今突然被她喊上一声族长爷爷,那简直都快吓死了。

毛骨悚然!

但言卿心里揣着事儿,脑子里头也正在琢磨着,并未注意老族长的诚惶诚恐。

她思忖道:“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这个腿脚快的,尽快下山,让蘅哥儿回来一趟。”

老族长又是一怔。

完了!

高兴太早,这言小娘子到底还是气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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