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丹枫谢淮的其他类型小说《被逼苟命,绝色婢女被陛下盯上了丹枫谢淮全文》,由网络作家“翡山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啪嗒……江鹤词的饭碗掉到地砖之上,摔得粉碎,“你再说一遍?”“大皇子……自尽了……”少女眼泪下来,别过了脑袋,“宫中传为密谋造反、畏罪自尽。”直至这一刻,江鹤词才意识到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父亲江博是个政治嗅觉极其灵敏之人,父亲及时囚禁了他,实为在力挽狂澜地保住他。“贵妃……娘娘呢?”江鹤词一身的血都冷了下来。“顾贵妃被关进了冷宫,如今宫中,由田淑妃把持。”小妹回答,“朝堂之上,三皇子一脉如今大盛。”江鹤词扶住额头,力求不令自己昏厥过去。乱了,一切都乱了。“他们给六皇子定罪了?”江鹤词问道。小妹点了点头,“六殿下战败尹水,十万大军付之一炬……”“胜败乃兵家常事,怎可对殿下随意定罪?”江鹤词不明白。小妹不敢看他,“听说有一个...
《被逼苟命,绝色婢女被陛下盯上了丹枫谢淮全文》精彩片段
啪嗒……
江鹤词的饭碗掉到地砖之上,摔得粉碎,“你再说一遍?”
“大皇子……自尽了……”少女眼泪下来,别过了脑袋,“宫中传为密谋造反、畏罪自尽。”
直至这一刻,江鹤词才意识到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父亲江博是个政治嗅觉极其灵敏之人,父亲及时囚禁了他,实为在力挽狂澜地保住他。
“贵妃……娘娘呢?”江鹤词一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顾贵妃被关进了冷宫,如今宫中,由田淑妃把持。”小妹回答,“朝堂之上,三皇子一脉如今大盛。”
江鹤词扶住额头,力求不令自己昏厥过去。
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们给六皇子定罪了?”江鹤词问道。
小妹点了点头,“六殿下战败尹水,十万大军付之一炬……”
“胜败乃兵家常事,怎可对殿下随意定罪?”江鹤词不明白。
小妹不敢看他,“听说有一个副将从尸山血海中活了下来,指认六皇子通敌……”
“谁?”
小妹摇了摇头,“小妹不认识……”
至此,江鹤词已经全然了解了局势。
“小妹,饭碗打破了,给哥哥再拿个饭碗来吧。”江鹤词朝向自己未满十四的妹妹,嘴角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小妹默默去换了个碗,江鹤词也默默地吃。
“小妹,年龄到了吧,阿娘带你去相看了吗?”江鹤词蓦然问道。
小妹一怔,垂下了小脑袋,“在……在相看了。”
“以前你小时候,偶然见了六殿下一次,还闹着要嫁给殿下呢。”江鹤词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狐狸眼眯起来,“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家小妹是个看脸的。”
“三哥!”小妹脸上红云浮现,“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对呀,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江鹤词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怅惘,“以后,三哥不能看着你嫁人了……”
“三哥……”小妹的声音滞住。
江鹤词回了她一个了然笑意,“父亲和大哥二哥他们,已经保不住我了吧?”
“母亲不忍见我,所以才遣你来此。”江鹤词垂眸,露出一个温柔的神色,“儿子不孝,又惹母亲伤心了……”
小妹的眼里,积蓄了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三哥,三哥……父亲和大哥二哥他们,一直都在为你奔走……”
“还能撑一撑,还能撑一撑……”
江鹤词摇了摇头,神色里都是决绝,“你三哥是六皇子伴读,这么铁的六皇子党。”
“若是要清算,怎么可能漏了你三哥……”
“没事的,小妹。”江鹤词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三哥我啊,生是六殿下的人,死……做六殿下的鬼也不错。”
小荷猛然醒了,她居然梦到了之后的一代名相江鹤词。
这一年,江鹤词不过刚及冠二载。
她记起了上辈子,陛下主持秋狩,京中青年才俊俱往。她们这群小宫女聚在一起,讨论世家子们到底谁长得好。
当时就有好多小宫女中意江相的样貌,芝兰玉树、亭亭净植,尤其那双狐狸眼,又细又长,风流蕴藉。
梦中一见,果真如传闻中一般俊美。
只是刚刚的场景,江鹤词如今的境遇亦十分危急……她记得江家虽不是世家大族,可家中世代为官,在朝中势力颇大。
这样都保不住江鹤词吗?
他会不会……真的有事?
小荷一阵紧张,旋即又安静下来。她急也没用,她不过一个微末奴隶,连江家都保不住他,莫非她保得住?
而且根据上辈子的记忆来看,他若真在这时候折戟沉沙,以后就不会有一代名相了。
她如今要真在意,只能——
她倒要看看,小荷藏在花房配所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她心中有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真是那个贵人……?
青竹院,一个很久不曾听过的名字。它的主人,对于小荷来说,是已经是个在记忆里消失很久的故人了。
上一次见宋如枝,是在恭迎夏太守的寿宴里。
宋如枝在韦家众人献媚不得法的时候站了出来,气质如兰、娴雅守礼,得了夏太守一家的青眼。
也正因为如此,才遭受了她本不应的厄运。
小荷端着那碗沉甸甸的粥,叹了口气。
她回忆起了宋如枝的身世,她也是个可怜女子。
宋家本是临州首富,宋家父母在一次行商途中双双被杀。从此以后孤女宋如枝就落入了贪得无厌的族人手里,幸得身为姨母的韦夫人左氏,将宋如枝接到了韦家居住。
可韦家又是什么好的吗?
韦夫人此举再冠冕堂皇,也不过是为了贪图宋如枝的财产而已。所以当韦惜雪后来鸩杀了宋如枝后,韦家选择了包庇榜上高枝的韦惜雪,并利用六皇子权势吞了宋如枝的财产。
至此之后,韦家成为了青州首富。
宋如枝说到头,不过是韦家血包而已。
一个半大的小丫鬟给小荷开了门,她看了小荷一眼,眼里全是谨慎,“你是?”
小荷一笑,“我是来给宋小姐送粥的。”
小荷展示了一番食盒。
“进来吧。”小丫鬟云锦打开了门。
小荷顺势进去,暗暗观察这个小院。
院如其名,里面种满了青青翠竹,风一起,随风摇曳着。
院里除了一个小丫鬟和一个老嬷嬷外,再没有其他仆役。院中杂草丛生,丫头太小、嬷嬷又太老,着实没有足够的能力打扫干净。
小荷有点唏嘘,堂堂临州首富之女,曾在洛京大出风头的才女,竟然了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饭都吃不起的小奴隶,干嘛要心疼主子喝水凉不凉?
她有病啊。
青竹院内,小荷见到了宋如枝,那个幽兰一样的小姑娘。
她比在上次宴席之中瘦多了,肤白如雪,呼吸又极轻。款款走来,莲步轻移,是最标准的那套世家莲步,完全没有普通人行步的起伏,种种组合在一起,跟个鬼一样。
她怀里还揣了个碗,里面盛着黏糊糊的药汁,许是太苦了,还没来得及喝。
小姑娘看了眼小荷,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是那场宴请里起了关键性作用的奴仆,“姑娘种的兰花,我极喜的。”
她笑起来清清浅浅的,仿佛春日伶仃的玉兰。
倒真是个可怜的,小荷有那么一瞬间,又动了恻隐之心。
此时的她并不知晓,这一丁点的恻隐之心,日后将会让她陷入如何危险的境地。
但就此时此刻,她并不希望这样一个春天里柔白的生命就此凋零。
“若是宋小姐喜欢,改明我端两盆兰花,给宋小姐把玩把玩。”
小姑娘以后一听,笑着露出两个浅浅酒窝,讷讷道谢。
她侧着耳朵,听丫鬟云锦耳语了几句,终于知晓了小荷的名字,“小荷姑娘,将粥放下吧,我喝了药就吃。”
她还记得,之前的每次,韦三表姐派来的人都看着她喝完粥,像是怕她浪费一般。
宋如枝耸了耸尖翘的小鼻子,闭目准备喝下那碗苦到不行的药。
云锦则在身旁,取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掏出一颗糖渍话梅。
“以后干活时小心点,有时要多讲究技巧的。”
小符鼻子有点酸,重重点了下头。她还是头一次,被这样对待,仿佛一滴温柔的水落在了万古不化的顽石上。
顽石并非没有感觉,顽石也有自己隐秘的快乐。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了坐在花房配所门口吃饭的男人。
那个叫阿松的男人眼神不善地盯着她,见她看了过来,男人鼻子一哼,别过了头。
小符回过头,看着身旁替她擦药的小荷姐,心中了悟了什么,“小荷姐。”
“嗯?”小荷正在给她擦药,从专注中拔出头来,“怎么了?”
小符伸过头,亲了一下小荷的脸颊,“小荷姐,你真好。”
小荷头一次被人夸好,那张瘦削的脸微微泛红,“你跟了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符把头靠在小荷肩膀,耀武扬威地瞧过去,她发现阿松那张满脸黑斑的脸,更加煤黑了。她心头一阵暗爽,原来宠爱真的是要争的啊……
都是跟了小荷姐,她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肯定比一个十八岁的丑男人做得更好。
……………………………………
小荷还挺高兴的,今日的事处理得简单爽快。
上辈子她堕落到了底,什么事都处理得无比极端,到后期简直就是杀红了眼。如今能够兵不血刃地解决,已经令她足够满意了。
在她看来,厨房那群人没有犯什么大错,至多就是些小奸小恶,她也不会用极端手段对付他们。除了……小荷的眼前,浮现出那个表面温和无比的女子的模样。
两世以来,小荷自问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过祝妹。
她有时真的很想去问问那个少女,自己到底哪里惹着她了,非要……非要这样逼上梁山、赶尽杀绝。
这一遭,她暂时赢了。
不过她相信,那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直到把大马……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都一一夺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人的攻击对重生一次的她来说,并不可怕。
只要不涉及到主子们……只要祝妹不把主子们牵扯进来,她都有办法应付。
她最怕的……莫过于被上辈子的主子韦惜雪发现陛下的存在,那她所有的打算都将功亏一篑。
这般想着,她又往身上浇了一瓢水,屋外的冷风拂过,冻得她哆嗦了一下。
陛下四肢能够活动后,她已经不敢在屋子里擦身子了。
她这个人又极度爱洁,只好在屋外洗漱擦身……只是幕天席地,终归还有一丝害羞。
甚至常常惧怕有人突然闯入花田,看到她衣不蔽体。
不过很快,她又打消了这种恐慌,她这身子,着实是没有一点看头的。
她记得当司寝丫鬟的时候,每天都见韦惜雪的身子, 那才是胸大臀翘、丰腴壮美。韦惜雪是典型的青州人体型,天生高挑骨架大,她从小锦衣玉食,养得浑身肥瘦得宜、凹凸有致。
小荷随意瞧了下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韦惜雪差不多有自己五倍那么大吧……
饶是如此,韦惜雪还日日要求她们这些司寝丫鬟给她揉按胸脯,以求更加挺拔壮硕。甚至有时,她还会柔媚地叫着陛下的名字,仿佛陛下在给她抚慰一般。
啧啧啧,也真是可怜,堂堂一个昭仪,日日独守空闺,欲望都得不到疏解。
她就不同了,虽然上辈子没有,但这辈子待到陛下报恩,她就能拿着钱去养面首了。
她甚至想着,定要多养几个小白脸,天天与他们及时行乐,来补偿她两世以来所受的所有委屈。
“多谢了,孙总管。”
孙林听见小荷的道谢,别提多倒胃口了。
如果不是祝妹昨晚恳求,她一万个不愿意小荷插手厨房的任何事。
一看这个小荷就贼眉鼠眼,一肚子坏水。
要不是她自告奋勇来韦府帮衬着祝妹,指不定那单纯的丫头要被这样一个狗东西怎么敲骨吸髓呢。
祝妹是她女儿的恩人,陪伴了她唯一的女儿最后一段时光。
孙林为了报恩,也会把祝妹当成自己的女儿,照顾她的余生。
许是被孙林特意嘱咐过,厨房里的人用起小荷来,一点也不手软。这两天几乎把小荷累到半死,回去之后,再让谢淮教几十个字,便累得倒头就睡。
谢淮先给小荷盖好被子,又瞥了眼藏在小荷枕头底下的那册避火图。
他的手指,轻轻搓了下小荷略有点单薄的嘴唇。他没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是说边教边练么?
第一章的字都快教完了,她都没带他翻过那册子。
他是被钓了吗?
谢淮看了一眼窗外,那小姑娘正在井边打水,压根没注意到这边。
他撑过身子,遒劲的手臂有力地抵在床头,垂眸描摹着少女的五官。
目光最终定格在那被他搓红的嘴唇上。
‘还不够。’他心底冒出了一个声音。
他沉下身,啄了上去。
小荷呜咽了一声,睡梦里的她浮浮沉沉,仿佛游入了一汪沸水里。
梦中一尾游鱼横冲直撞而来,扫得她上颚生疼。
她不舒服地摆首,那鱼拗不过她,只好退了出来。
可依然没有放过她,那鱼尾不停地扫着她的唇,躬起身子,仿佛要把她的唇瓣卷起,死死缠着不放。
………………
现实中,谢淮不知吸吮了几遭,方才恋恋不舍地放过那两瓣红肿水润的唇。
这是他头一次吻一个姑娘,从没想到滋味儿竟这么好。
他盯着那两瓣被欺负得水灵灵的唇,手指忍不住又是抚了两下,“渣女。”
他又狠又委屈地咬牙出声,他不怕她醒后发现,就怕她醒后故意忽略。
他就是要留一些印子,告诉她撩拨的后果。
这样只点火,不灭火,真的不怕有一日大火燎原吗?
………………
第二日小荷醒来,她的唇又肿又疼。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上火了,压根就没往身边人把她亲肿了这方面想。
在谢淮吃人的目光下,如常洗漱,前去做事。
独留谢淮,暗自揣摩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明白这女子,是惯会推拉勾人的。
就挺气的,她将他勾得心念骤起、患得患失,不知出去又会勾谁。
他从未有过地积极复健起来,他怕自己困于这一方天地,这女子又会给他多找几个野汉子。
………………
小荷当然不知陛下心思,她这几日是真的累。
“小荷姐,这粥能帮忙送一下吗?”祝妹突然喊到了她。
这几日,厨房几乎每个人都会叫到小荷做事,除了祝妹。
小荷抬起头来,见到祝妹旁边,站着一个样貌熟悉的侍女。
她心中咯噔一下,怔怔然望着那碗粥,她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为获得韦惜雪信任,发生的那件最关键的事。
也就是那件事的发生,导致她的一只脚跨入了黑暗之中,从此以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碗粥,是三小姐特意遣人煮给表小姐的。”
“只是送粥的丹枫姐姐与表小姐院中人有了点龃龉,小荷你正好无事,便替丹枫姐送一下粥呗。”祝妹笑盈盈道。
见陛下睡去,小荷才松了一口气。
她稍微减轻了一点观看庄贵妃与以后的叛党首领全过程的罪恶感。
她看着睡梦中的陛下,他身材高大修长,她单薄的被子根本遮不住他的身子,露出大半截长腿在外面。
那长腿在初春寒冷的天里,冻得哆嗦。
她小心翼翼捂住,在角落里蜷缩着睡去。
谢淮在她睡去后,睁开了眼。
脚上的感觉依旧明显。
他张了张唇,想说其实她可以上来睡,这样睡着很难受。
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许是想要赎罪,他不能让她这么快就钻了自己的被窝。
借种生子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他是失忆了,又不是失了尊严。
若是以后她当真有孕,那孩子就必须得认他这个父亲。
…………………………………………
小荷第二日高高兴兴去还桶,却见钱老头躺在地上,腿上浑是鲜血。
“钱老头!”小荷赶紧将钱老头扛起来,“谁伤的你?”
“那帮厨房的兔崽子!”钱老头喘着气,枯爪一般的手抓住她的手,“狗儿,你快跑,去山里避一段时间!”
小荷这才知晓,厨房的那帮孩子被指使,来找仆人们做伪证。
钱老头为人正直,当然不从。
气急败坏的孩子们用石头去砸钱老头,钱老头年迈体衰哪里经得起砸,很快腿脚便血流如注。
孩子们吓着了,害怕担责,赶紧跑了。
小荷赶紧处理了钱老头的伤势,“你伤得太重,我去医馆给你赊点药。”
“臭狗,你没听清楚老东西我在说什么吗?”钱老头皱起沟壑纵横的额头,也不知是痛的,还是被小荷气的,“赶紧走,赶紧走!”
“怕什么?”小荷掀起眼皮,露出那双寒冰似的眼睛,凉凉道,“钱老头,该怕的是他们,不是我。”
“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兔崽子,既然没人教他们规矩,我来教。”
就算阅历如钱老头,依然被小荷那刺骨的眼神震慑到。
小荷独自出门,先是去医馆把赊了一包药,然后再去了那熟悉的尹水河畔的群山里。
上次来到这里,她捡了陛下回去。
实则在深山之中,她找到了一片洞天福地,里面潮湿幽静,本身长有不少极为珍贵的花草。
就在三年前,大马哥替主人驯服烈马时,摔成了重伤,几乎药石罔效。
那时天下闻名的苏神医云游到了他们青州,小荷三跪九叩请他看诊,付出了整副身家,又赊了不少账,才请他治好了大马哥。
那时小荷欠了太多钱,连大马哥的药钱都欠奉。
她只好冒险上了这人迹罕至的深山,想要挖点野货去卖,填补那巨大的窟窿。临走时,她嘱托自己捡到的小姑娘祝妹帮忙照顾大马哥。
那时她为了祝妹得罪了不少人,于祝妹有大恩,亦将大马哥放心交给祝妹。
为了不给祝妹造成负担,她还抵押了她身上唯一一块玉佩,给了赊账之人。那是她被颠来倒去贩卖,都要死死含在嘴里,好好保护着的东西。
那是她和远在天边的亲人相遇,仅剩的凭证。
哪想她在山中遭遇狼群,被咬成了重伤,幸而发现洞天福地,才逃出一劫。那时候她快死了,在洞天福地人不人鬼不鬼的养了半载,才好歹爬回了韦府。
离开的时候,若不是大马哥摔伤,他们已经在准备婚礼了。可当她爬回来的时候,府中下人们也在厨房院子里举行小小的婚礼。
新郎还是大马,新娘成了祝妹。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
他们接受着整个府邸仆役们的祝福。
上一世,就算到了最后,她早已报复了这对男女。这两人早已化为了一捧黄土,每每想到两人,她还是一阵心悸。
洞天福地,流水潺潺,水塘边上,透明的侧金盏摇曳生姿。到处开满了奇花异草,时不时有一二狐狸与松鼠冒头,山谷中回荡着空灵的鸟鸣。
这里许多花草是本来有的,还有很多,是她这三年所培植的。
她从未拿着这些花草出去卖过,她的身份太过低贱了,以她的身份去卖这些珍贵花草,只能贱卖。
她要待价而沽,而现在,就是第一个契机。
小荷走到一个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刨土,用带过来的花盆装好,那几株珍贵的春兰绿云。
这是她翻身的关键,她要捂好。
…………………………………………
很快到了韦夫人寿辰前夕。
韦府早早向青州太守下了请帖,阖府上下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韦老爷又打听到了,夏太守此人独爱风雅,便又在赠礼中加了不少附庸风雅之物。
至那日,韦府主子们做足了礼数,恭候太守一家的到来。
“赶紧赶紧,上菜!”厨房忙得昏天黑地,提前好几天就开始了准备。
厨房总管孙林是韦老爷从青州最大酒楼挖来的厨子,自是对自己厨艺信心满满。
亲传弟子祝妹更是熬了足足两日的鸡汤,鸡要最肥的老母鸡,各类山珍不要命的加,力求做到鲜掉太守夫人的眉毛。
小符传菜的时候,朝祝妹眨了下眼,“祝姐姐,今日孙林师傅与你若得了太守青眼,可不要忘了妹妹啊。”
“忘谁也不能忘你呀。”祝妹柔和笑道,承了这夸赞。
这山珍鸡汤是她的独门妙招,重点就在这油润润的鸡油,和平日里吃不到的山珍上。
夫人平日便最喜她的鸡汤,她毫不意外自己能拿下太守一家。甚至在今日之后,她得势,而狗儿彻底沦为弃子,她便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和大马哥在一起了。
“小符,那件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她悄声问。
“祝姐姐放心,只等老爷问起,那狗儿必死无疑。”小符咧嘴一笑。
她胸有成竹,几乎所有仆人都站在她这边,她要狗儿去死!
而在另一边,宴席之上,韦府众人正极力讨好着夏太守一家,只是夏太守神情淡淡,夏夫人高高在上,夏小姐不甚耐烦,至于夏太守家的公子,说是逛逛园中竹林,实则压根就不想理这些商户。
夏太守一家本是洛京人士,在洛京这种世家遍地的地方郁郁不得志,可来了青州这种偏远地方,就成了一枝独秀的世家典范。
韦家不过一商户,若不是为了打通商会关系,从中牟利,夏太守压根看不起韦家。
夏太守一家端然有序、高雅不凡,显得韦家那珠光宝气的夫人、肥头大耳的二少与珠圆玉润的三小姐韦惜雪低俗市侩。
见菜上齐了,韦夫人连忙招呼,甚至亲手给夏小姐盛了一碗鸡汤,“夏小姐尝尝,这可是咱们韦府一大绝。”
夏小姐见一碗油在上面漂浮,心头有点犯恶心。
不过良好的教养,还是令她闷头喝了一口。
“呕……”
只一口,饶是她满腹教养,也忍不住呕了出来。
难道……难道……祝妹跟她一样,重生了?
她倒不怕祝妹重生后整她、害她,重生后就是多了一次命,又不是脑子变聪明了。
可她害怕啊……
害怕祝妹向韦惜雪透露陛下的存在,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
祝妹高高兴兴送走丹枫,就看到大马哥在厨房徘徊。
“祝妹,小荷在不在?”大马有些焦急地问祝妹。
祝妹一听小荷的名字就不开心了,可还是装作纯善模样,“大马哥,找小荷姐何事?”
大马哎地叹了口气,“她不理我。”
大马这几日堵了小荷好几次,她都像是提前知道了一般,早已绕行。
“之前她说要退婚,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大马抓了抓头发,“没想到她当真没再理过我,我就不该纵容她在花房配所养个丑男人!”
祝妹先是听到了退婚,整个人惊立当场。
在她的心中爆发出狂喜的下一刻,敏锐地意识到,这或许是小荷的欲擒故纵也说不定。
可下一瞬,她又意识到了这句话里的另一个重要信息,“什么丑男人?”
大马更加烦躁了,“你自己去看吧,一个受了伤的野男人。”
大马歪了身子,去觑厨房,发现小荷实在没了踪影,只好把一串珠花交给了祝妹,“劳烦祝妹替我,转交给她。”
祝妹见那粉嫩嫩的珠花,心头一阵酸楚,“大马哥,你送她,不送我?”
大马避开她的眼神,“不是说了,你我已经没关系了吗?”
祝妹心头一梗,直接拉着大马钻入一处角落,不管不顾地就吻了上去。
大马一开始还要推开她,推着推着,她一把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胸脯上,“你推啊,你推啊!”
她边说边哭。
大马受不了她的眼泪,粗糙的手指揩着她的泪珠,“祝妹,我不能对不起小荷,三年前我就该娶她了。”
“找医馆救你的是我,一直陪伴你的也是我,她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摘桃子,凭什么?”祝妹低声吼道。
大马想起了当年自己躺在床上,以为自己半身废了。那时候小荷不知所踪,只有祝妹照顾他,一碗碗药端给他。
每一碗下去,她头上的珠花就少一样。
他问她,那些药到底花了她多少钱,他做牛做马也还给他。
她只是哭,哭到不行了,就扑到他身上来。那时,她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啊,只听她柔柔地说道,“只要大马哥能重新站起来,就算把我这个人卖尽了,也值得。”
他从前只把祝妹当做自己的妹妹,可就在那一刻,他的感觉突然就变了。
自己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秀美温柔的少女,产生了自己也无法克制的怜爱之感。
他永永远远不会忘记,是她在自己濒死的一刻费尽了一切,将他从那阴曹地府的临门一脚,硬是拉了回来!
他的手放松了一刻,不敢再推祝妹了。
祝妹趁势欺身上去,将他把持住,“大马哥,你还不肯承认吗,你只对我有感觉。”
大马满脸涨红,那双浓眉大眼,有着一瞬间的迷蒙。
一刻钟后,两人从假山后面走出。
大马遮了遮下裤,而祝妹发鬓凌乱、满脸通红,擦了擦嘴角污渍。
“大马哥,你放心吧。用嘴是不算的,你守住了对小荷姐的诺言。”祝妹脸上,还有微消的红晕。
说话间,那股麝香的气息,漫了出来。
大马闷闷地点了点头。
祝妹隐隐笑意,她正在把大马,一点一点地拉回来。
………………………………
再次梳洗了一番,祝妹向厨房告了个假,就往花田那边走。
“祝妹,小符真的不见了。”仆人偷偷向祝妹密报,“我连连去了好几日的花田,到处都没见小符的人。”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只是今日还没来得及去看,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那仆人摇头,“虽说老爷把小符给那花房奴隶处置,但要真把人弄死了,那那个花房奴隶死定了。”
“低等奴隶就是低等奴隶,狗改不了吃屎。”仆人继续说。
祝妹抹了抹眼泪,“哎,可怜了小符。”
仆人见此,安慰道,“祝妹你当真有情有义,你别担心,这事儿我得去跟陈管家报告去了。”
待仆人走后,祝妹才擦了擦眼角,噙出个淡淡的微笑来。
她就知晓,那死狗脾气火爆,小符落在她手上绝对逃不了好果子吃。可她没想到,那死狗竟然如此冲动,直接杀了小符泄愤。
她有些感谢小符了,这下可以利用她的死大做文章了。
不过她还留了个心眼,这个事还需要再三核实,万无一失了,再去做局。
就在这个时候,她从兀楞楞的白天中,仿佛看到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高大、黝黑、风尘仆仆。
祝妹瞪大了眼,下一刻,仆人房的门关上,她看到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戴着个斗笠,身上背着几个大袋子,身材高大健硕,皮肤黝黑健康,长得浓眉大眼,他朝她端了一眼,“祝妹。”
祝妹眼里蓄满了泪水,恨不得马上抱住眼前的人,“大马哥!”
大马按住她的肩膀,有点不敢看她,“祝妹,使不得。”
“我已经是要成婚的人了。”
“你说过,过了那个晚上,我们就没关系了。”
那个晚上,那个晚上,他知不知道那个晚上,已经让她怀上了他们的骨肉……。
“这个给你,替你寻了好久才买到的。”大马一大袋子药包和着一个瓷瓶塞到了她的手心里,“这是神医的药,你的脚一定会治好的。”
祝妹颤抖着手,正当她心中溢满感动之际,又听大马道:
“我回去了,狗儿一定还在等我……”
狗儿,狗儿,他口口声声都是那个狗儿,他知不知道他的身心其实都在她祝妹这里啊!
他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祝妹愤而盯着他,“你的好狗儿,她好狠的心啊!”
大马皱起眉头:“她,她怎么了?她又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大马哥,你托我照顾她,可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坏。”祝妹眼底都是凄凉之色,“她……她把小符害死了……”
“那个小符啊,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她……她才十三岁啊……”
大马惊得退后了两步,“你说得可是真?”
“千真万确,不信你可问其他仆人们。”祝妹言之凿凿,她顾不上去进一步确认了,只想狗儿赶紧毁灭掉,“厨房的孩子们,都被她害到了其他院子里做苦力。”
“还有许多人,因她的原因,扣了三个月月钱。”
“大马哥,你为了她赔了多少礼,她呢……她天生坏种,死不悔改啊!”
一股火冲上了大马的脑子,他跟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祝妹望着他的背影,扶着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好孩子,阿娘马上就把你的爹抢回来。”
“你且等等,等等就可以见光了。”
……………………………………………………
这边小荷正在教小符怎么去沤肥,她把搅动的钉耙放到小符手里,“你等等,我去拿个桶来。”
“好,好。”小符接过,就开始卖力搅动起来。
小荷心头挺高兴的,她来了七年了,总算有了第一个传人。要是小符是个可靠的、不会背叛她的,她不介意把自己的手艺传授给这孩子。
越走到花房配所,她越忐忑,她还没有给陛下解释方才的事。她嘴巴笨,陛下又过于聪慧了,她还没想好怎么去编纂。
哎,要让陛下不去计较容貌,又要让他相信自己根本不丑,这也太难了。
正当她捂脸之际,她从指缝中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
高大的身材、朴实的常服、黝黑的皮肤、愤怒的模样。
她怔愣了一瞬,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呢,这个占据她人生大部分情绪的人。
上辈子的最后一面,她坐在远去的马车上,眼睁睁看着他全身骨头都被敲碎了,也要爬到祝妹身边,身体盖在她身上,替她受难。
那时候大马和祝妹已经有了一个两岁大小的孩子了,肚子里,还揣了一个五个月大小的。
在她计谋下,一家四口惨死在北跶的折磨之下,而她与韦府众人,逃之夭夭。
真是恩爱啊,她在马车上看着两人情深似海的模样,笑着笑着,哭出了声。
她还陷在回忆里,冷不防那人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啪!”
一个巴掌,狠狠扇了过来,将她扇了个清醒。
“你这个凶手!”
小荷被扇得右耳轰鸣,铁锈入口,一口血忍了又忍才没喷出来。
巨大的冲击之下,她反而冷静下来了。
那些年,她数不清自己被误会了多少次了,她闭着眼睛也知道谁在背后捣鬼。
祝妹太知道怎么去刺激她了。
她能容忍所有人的薄待,却不能忍受大马哥,他哪怕一个不信任的眼神。
可偏偏大马哥就是这样偏听偏信,他宁愿相信祝妹那矫揉造作的污蔑,也不愿相信她这个与他同甘共苦了七年的人。
“我又怎么凶手了?”小荷捂着脸,定定站着问道。
大马见她死不悔改,瞬间通红了眼睛,“我走时让祝妹多照看你,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听话,非要去做那种为非作歹的事情?”
他痛心疾首,“如今出了那样的事,我和祝妹都保不了你了,主人家非刮了你不可……”
他去拉扯她的手,“走,你赶紧跟我去认错,有什么我俩一起担着……”
微冷的风中,小荷看向这个曾经给予她致命痛苦的男人。
好奇怪,他明明这般偏听偏信,却愿意在这时和自己同生共死。
是不是当年,要是她不变坏,他就真的和她成婚了?
脸上的伤好疼啊,她捂着脸,剧烈的疼痛又一下子震醒了她。
不,不会的,他一定会慢慢地、一往无前地滑向祝妹那边。这时候,他已经和祝妹珠胎暗结了,他对她只是责任,对祝妹却是怜惜、心动和信任。
她如果不及时止损,她依然会痛苦,依然会发疯,依然会走上上辈子相同的道路。
“请问大马,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小荷再次重申,头脑从未有过的清明。
大马见她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作势又要打,“你这颗心到底有多黑多坏,小符只是个十三岁的……”
就在他一巴掌快要下去的时候,田埂上笃笃笃跑来一个人,她举起沾了屎的钉耙,就往大马身上招呼。
“叫你姑奶奶什么事?”小符挡在小荷身前,小小的个子,撑起了一片天。
大马的巴掌停在了半空中,他那双大眼睁圆:“小……小符,你没死?”
于是,所有仇恨的、厌烦的、饥饿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小荷身上。
此时大马正巧来排队了,他在长长的队伍尽头看到了小荷。
他不愿小荷受欺负,连忙跑上前来,扶起跌倒的小荷,“怎么回事?”
他忙把小荷护在身后,仆役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今日是她头一遭来厨房,办不好事,这边向大家道个歉了。”
队伍里传来了嘘声,“大马啊,管管这丫头,你看这像话吗?”
“不就养花的一贱奴吗?来厨房摆谱啊?”
“咱们厨房平时都准时发餐的,就你耽误,不行就滚呐。”
大马赶紧点头哈腰,“对不住,对不住各位。”
祝妹眼见大马来了,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小荷面前,替她承受别人的怨怼辱骂。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祝妹觉得小腹有点疼,她理了理表情,盈盈踱步过去。
“大马哥。”她轻轻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大马回头,就看见一双温顺又明事理的眼睛,“祝妹,让你见笑了。”
祝妹摇了摇头,对着仆人们福了福身,“这是小荷姐头一遭来,她不懂事的地方,祝妹替她给大家赔不是了。”
祝妹平日里在仆人们中间屡有施恩,大家都记着祝妹的好呢。
听到祝妹给那花房奴隶求情,大家都心疼祝妹。
毕竟当年三人的事情闹得这样大,祝妹作为受害者还能有这样的心胸,真真是太不容易了。
大马也感激地看向祝妹,祝妹长得温婉清秀、大方有礼,跟刚刚被人推倒,在尘埃里倔着脾气不说话的小荷比起来,完全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祝妹,多亏有你。”大马心底感激,把小荷也扯起来,想让她一起给祝妹道谢。
哪想,身后那只手,猛然地甩开他。
他回过头来,以为小荷那恶毒猜忌的病又要发作,正要想轻斥她,教她别为难祝妹——
却见小荷朝他们古怪一笑,“怎么又是我错了。”
“我错哪里了?”
她的眼珠在夕阳下,呈现艳丽的琉璃色光彩,她回过头去,看向排队的仆从们,对着其中一个喊道,“姑娘,你是王妈妈手下的吧。”
里面一个端庄姑娘点点头,“正是。”
小荷慢悠悠撸起袖子,“请王妈妈过来,既然厨房库房归她管,她今日就应来——”
“清理门户。”
那几个字说得又轻又慢,又字字千钧。
大马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小荷这是拂了他的好意。
可笑都这样了,她还觉得她没错,她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大马下意识里,先抚过祝妹肩膀,示意她不要担心。
祝妹将他的关心看在眼里,趁着所有人没注意,稍微又贴近了他一点。
小荷瞟了两人一眼,祝妹趁机递去了一个别人都无法察觉到的挑衅眼神。
小荷没理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径直走向库房。
她顺路,端了个蒸笼走。
走到库房那几个打牌的人面前,那两个平日里分发食物的仆役混不吝看了她一眼,继续叫嚷着打牌。
反正不配合、不合作。
小荷嘴角微勾,直接一个蒸笼,倒扣在了其中一个仆役头上。
还没等那个仆役发出惨叫,她举起蒸笼,又是扣打在另一个仆役头顶。
所有人对现在发生之事,皆是愣住——
原因无他,小荷在此前长达三年的欺辱之中,一直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闷葫芦一个。
所以他们才敢在此肆无忌惮地欺负、孤立她,反正她都不会反抗。
天光乍现,谢淮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见身旁的少女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怎么了?”
他沙哑着开口。
“阿松哥,我会尽力护着你。”小荷认真道,她只能拼尽全力保住陛下。
谢淮有点害臊,他转过了身,喃喃道,“死鬼……”
“大早上的,也不知道消停点。”
谢淮说得小声又别扭,小荷没有听清,更没能领略到他那千转百回的心肠。
经过昨夜的梦,她满脑子都在想其他的,比如加快陛下复健的速度,比如尽快学习更多的文化。
要做一个真正有益于陛下的功臣,所做之事远远不止偶然捡回了陛下,或者照顾了陛下一阵子那么简单,必须还要了解时事,做出适合时机的判断。
在上辈子,她相信韦家一定还做了什么,用以投资陛下,换得更多的倚重。
而她如今只是一个小小奴隶,没法背靠韦家这棵大树,提供相应的财力,她所做所想的应该更多。
外面风云变幻,两世以来,她在地处偏僻的青州,所获得的信息一直很少。
她必须想想,推测出上一世的情况。
她所知晓,如今越成帝昏庸,龙生九子,在世的有足足九位皇子。
可拥有争位实力的,一直都只有两脉。
一是顾贵妃一脉,顾贵妃是越成帝的潜邸旧人,皇后身故之后,一直揽后宫大权,位同副后。她膝下两名皇子,分别是大皇子谢延、六皇子谢淮。
大皇子谢延宅心仁厚、温文尔雅,在朝堂上颇有威信;六皇子谢淮英姿勃发、勇冠三军,是大皇子最好的助力。
洛京大族,向来与他们这一脉交好,大多也支持大皇子。
二则是田淑妃三皇子一脉,田淑妃深受越成帝宠爱,连带着三皇子谢源,一直是越成帝最喜爱的儿子。
田淑妃来源于民间,阴私手段极多,多年来笼络宦官、提拔同族、在诏狱安插人手,一直被世家大族嘲讽上不来台面,也被顾贵妃狠狠压制。
没想到事随时移,顾贵妃被囚、大皇子身死、江鹤词遭难、庄雨眠另嫁,顾贵妃这一脉一败涂地,田淑妃这一脉却把持了朝政。
但小荷相信,这种时局,不会持续很久。
一定有一个翻盘的契机,那个契机到底是什么呢?
……………………………………………………
而在另一处,厨房那边的仆人房中,一双怀着刻骨仇恨的眼睛睁开了。
“哈……哈……哈……”一个永世难忘的噩梦后,祝妹睁开了眼睛。
她梦到了什么?
她梦到了大马,他的夫君爬到了她的身上,两人一同被山匪的利刃贯穿。
还有她两岁大的儿子,被砍成了一块一块。
她肚子里那四个月大的孩子,化为了一滩血水。
这是真的,这一定是真实的!这一定实实在在发生过!
青州不太平了,不久之后,北跶的铁蹄就要踏平青州。他们会跟随韦家逃跑,一路颠沛流离。
最后在一场山贼之祸中,韦家把他们这些奴仆当成了弃子,统统推出去送死。
她最后的一眼,见到远去的马车里,那个带着讥笑的脸庞——那个狗东西。
在梦里面,那个该死的狗东西已经不叫狗儿了,也不叫小荷,而是改名为了丹枫。
丹枫……祝妹打了个寒颤,梦里的丹枫跟她认识的狗东西不一样,是个彻底黑心黑肝的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鬼!
几乎她认识的所有仆役,都被丹枫害死了。
后来她生了大病,病得快死了,就被彻底抛弃在了猪圈里自生自灭。
有一夜月黑风高,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趁着一家人睡着了,自己从猪圈里爬出来。
她一直跑一直跑,心里默记着这些年来一步步探索的山路……
最终,她跑出了深山。
“十岁那年跑出去了,结果又被人贩子拐了。”小荷苦笑。
“那时辗转被卖了好几家,都嫌我太瘦了……”青州人本就生得高大,可她那时又矮又小,比起同龄奴隶,全是劣势,“后来韦府打包买奴隶,人牙子就把我塞了进去。”
“那时候,我与一同被卖的大马,就被分到了花房里。”
“大马是……韦府唯一对我好的人。”说到以前与大马的时光,小荷不由嘴角微微弯起。
可月光下,她猛然瞟见陛下正气沉沉地盯着她,她一下子就不敢笑了。
她继续说起了大马,那时候韦府还没有花房配所,是小荷和大马一起搭起来的。
两人开辟了花田、搭建了住所;夏日捡了其他房奴隶不要的竹席,两个人躺着哈哈大笑;冬天两人就抱在一起,相互依偎着取暖。
那时候两人都很弱小,一开始大马被欺负了,小荷冲过去对那些人又咬又打,浑身遍体鳞伤也不足惜。后来大马越长越高、越长越壮,他就保护起了她。
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孤独的小奴隶,渐渐喜欢上了对方。两个人仿佛两只相依为命的小狗,在相互陪伴中,长大、扶持、相爱。
谢淮在暗中听着,月光盛在眼底,又沉到了秋水之中,化为无尽的深渊。
“后来呢?”谢淮又问,嗓子里有他都不曾注意到的涩然。
“后来,我在一个大雪天捡了一个女孩子,姓祝。”小荷闭目,她的噩梦来了。
“祝姓女是个小吏家的女儿,一家人都被北鞑掳走,只她一人逃了出来。”
“一开始她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还帮我做事,我很喜欢她。”
那时候,她与大马发展都很好,大马被马厩那边的老大看中,她也搭上了去厨房的线。
他们本来说好了的,他们一起在韦府好好干,时间到了就成婚,就算是做仆人、做奴隶,也要把日子经营好,生好几个孩子,安安稳稳地到老。
后来怎么了呢?
后来,祝妹不小心被韦府二少爷那只好色的大肥猪看上了,二少爷点名要祝妹去院子里伺候他。
她为了保护祝妹,和王妈妈大闹,不惜得罪了王妈妈。
甚至,为了让王妈妈没机会抓住祝妹,她还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厨房位置都给了祝妹。
“那一年,大马第一次出去买马,被烈马踩成了重伤。”小荷说到了三年前的事,“为了救大马,我把存了这么多年的积蓄全部交了出去。”
“为了还债,我四处赚钱,什么赚钱的法子都想了!我只好托祝妹帮忙照看大马,自己冒险去了山上采集孤品花种,结果遇到了狼群。”
“我伤得快死了,在山中养了半年的伤,才拖着残躯回府。”
小荷低头,困难吞咽了一下,“没想到,那时候厨房正在举行结契礼,大马和祝妹的。”
明明不喜欢了,明明不心痛了,可是一回想起,还是委屈,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时候,祝妹的肚子里,都有三个月的娃娃了……”
原来,她久久没回来,大马以为她死了,悲痛不已、难以自抑。
幸而医馆在小荷曾经的嘱咐下,尽职尽责地治好了大马的伤,加之祝妹的精心照顾,大马还是很快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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