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彭远征曹颖的现代都市小说《从认亲开始踏上权力巅峰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格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从认亲开始踏上权力巅峰》是作者“格鱼”的精选作品之一,剧情围绕主人公彭远征曹颖的经历展开,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前世官场小吏,抑郁而终。重回激情岁月,揭开惊天身世,逆天改命尽酬青云之志,再入宦海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从认亲开始踏上权力巅峰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面对冯家长子的试探,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给冯家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否则,他不但认亲不会成功,还要让冯家觉得自己居心叵测,惹来不小的祸端。
彭远征叹了口气道,“冯教授,我是想看情况把它卖了……”
彭远征的话还没说完,冯伯涛脸色就一变。
“乱弹琴!这种珍贵的传家宝应该一代代传下去,怎么能卖了?况且,这是关于你爸爸身世的纪念凭据,一定要好好保存才是。小彭啊,你还年轻,可千万不要为了钱动这种歪脑筋啊!”
冯伯涛差点就要发火。
“冯教授,我这也是出于无奈。不瞒您说,我家里急需用钱,我妈妈身体不好,急需用钱治病……我想我爸在九泉之下也是会同意的。”
冯伯涛眸中掠过一抹哀伤。
若是彭远征的身世属实,他早故的父亲彭玉强就是他的同胞兄弟。
可惜造化弄人,奈何奈何?
旋即冯伯涛父女对视一眼,轻道,“既然这样,小彭啊,我可以帮你找一个买主,免得你被人骗了,白瞎了这件宝贝。”
“那就谢谢冯教授了。”彭远征心下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
冯老夫妻出了大红门,进了大儿子冯伯涛的家。
在此之前,冯家的所有直系子女亲眷都聚集在了冯伯涛家的客厅里。
面色都有些奇异。
老头子寻找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音讯,突然就一下子冒出来个孙子,岂不是奇哉怪也?
“爸,我再三查证,这孩子的身世没有问题。他父亲彭玉强的身世,包括出生年月,都与二弟的情况吻合……”
冯伯涛的话还没说完,冯老太太就眼泪婆娑地挥手道,“伯涛,你不用说了,这肯定是你的侄子,不用怀疑了。
那枚玉佩,再加上你爸亲笔写的认亲凭据,这还能假得了?”
“哎,我那苦命的儿子啊……”
冯老太太想起自己失散的儿子去世,仅仅留下一个孙子,就不禁悲从中来泪眼婆娑。
“好了,还没有完全确定,淑珍,你别添乱。”
冯老沉声道,“让他交出实物,我亲自来验证,若是真实无误,那就是我冯家的孙子!”
冯伯林在一旁突然插话道,“爸,就算东西是真的,也未必说明这小子就是咱们冯家的骨肉,过去这么多年,他父亲又不在人世,很难再判断是真是假。”
“是啊,爸爸,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荒唐……这姓彭的孩子突然带着咱家的玉佩和爸爸的手书冒出来,会不会有别的心思?
咱们冯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不能随随便便就接受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冯伯林的妻子张岚走过去为冯老爷子添了添水。
冯伯林两口子一唱一和,顿让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肇事者的车牌号为“江H56235”,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交警大队要查,就只能从翻阅车管档案,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开始查,自然费时费力。好在这个年月,车辆基本上都是单位公车,私家车很少。
可再麻烦,有分管领导的指示,顾彬也只能郁闷地令人立案处理,抓紧查下去。
不但要查,还得尽快。
从李铭然办公室出来,彭远征回了市委机关,到单位上转了一圈,正式跟龚翰林请了几天的事假。
离开单位,彭远征找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冯伯涛秘书孙亚男的电话。
其实母亲孟霖的事情,找找宋果也能解决问题。
可彭远征认为这是自己家的私事,需要自己解决。而另一方面,如果是他个人的仕途问题,他绝不会轻易开口向京城的冯家求助,可母亲——彭远征觉得,包括自己和自己父亲彭玉强在内的冯家,亏欠母亲太多了,冯家应该管,必须得管。
当初彭玉强去世的时候,孟霖风华正茂只有三十多岁,而且家世不错,如果她听从孟家的安排改嫁再婚,人生的际遇也不至于此。可孟霖没有,孤身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儿子抚养成人,至今不悔。
在电话里,彭远征把母亲的问题前前后后都讲得很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说,母亲的事儿冯家应该管,不能不管,这是冯家义不容辞的责任。
孙亚男不敢怠慢,立即向冯伯涛做了详细汇报。
冯伯涛吃了一惊,又通过内线电话,给大红门里的父亲冯老打了电话。
这个消息,让冯老默然,让冯老太太震怒和伤感。虽然事情不算太大,但由此折射出彭远征母子在下面的境况并不太好,由此更从一个侧面反衬出这些年来,母子两人在新安相依为命的无比艰难。
“这个媳妇不容易啊……”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事儿我管定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孙子和媳妇在底下被人欺负……”
“让伯涛去处理,让老大媳妇和倩茹去新安看看。”冯老霍然起身,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大步走向了书房。
“老头子,把孙子和媳妇接回京里来吧……”老太太站在后面央求道。
冯老脚步一凝,片刻后长叹一声,“也罢,让伯涛跟远征说说,如果他们愿意回京,那就回来吧。”
冯老坚持不让彭远征认祖归宗暂时留在下面,一来是对他的考察和磨练,二来也是觉得彭远征还年轻,如此骤然从草根摇身一变为豪门子弟,这种太过容易的鱼跃龙门会毁了一个原本破堪造就的年轻人。
这是冯老的一点良苦用心。
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个份上,冯老再怎么心如磐石,也被打动了。
冯伯涛放下电话,微笑着向自己的妻子女儿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老爷子同意让远征母子回京——予珍,你和倩茹去一趟,我联系好这边的医院,把远征妈妈接到京里治疗,至于远征娘俩的住处和远征的工作,我来安排。”
“真的?”宋予珍有些欢喜。
冯倩茹在一旁也欢喜起来。
“伯涛,我们娘俩明天一早就走吧,带辆车过去。”宋予珍转身去收拾东西,冯伯涛点点头道,“嗯,车——我从京城卫戍区找了辆军车,宽敞些路上也安全。予珍,你到了之后先跟远征妈妈说明情况,我估摸着远征还瞒着他妈妈,此外跟远征商量一下,就说他爷爷说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愿意进京就随你们回来——”
“这还用问嘛,远征肯定愿意和他妈妈一起回京的。”宋予珍回了一句。
冯倩茹则明亮的眸子闪动了一下,心里却以为彭远征未必就想回京。
……
……
因为母亲的病情安稳下来,医院里又有黄大龙派来的两个人照顾,彭远征就放下心来,开始专心跑交警大队。对于这个肇事者,他是恨之入骨,恨不能早一天将他揪出来。
当天在李铭然的关照下,新安分局交警大队承诺立案处理,并立即开始查找肇事者。要查肇事者,首先要查出肇事车辆,有了车牌号,虽然翻阅档案查起来麻烦些,但也不是查不出来。
第二天彭远征又去了一趟交警大队,他意外地发现,交警大队的顾彬虽然很热情,但态度却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下午的时候还主动打电话说,已经查到线索,但今天当面却又开始回避,光打哈哈不谈正事。
彭远征觉得奇怪,就去找上了李铭然。李铭然的态度也很暧昧,他含糊其辞地一番话下来,彭远征是何等精明之人,焉能不明白这背后的弯弯绕:不用说了,肯定是肇事者挺有来头,以李铭然的位置也扛不住,立案处理成了一句空话。
想通了其中的曲折,彭远征再也不跟李铭然废话,转身离去。跟李铭然再扯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他办不了。
见彭远征不高兴地要走,李铭然尴尬地笑了笑,起身压低声音道,“远征老弟,不好意思啊,我们一把手下了死命令,这个案子由局里处理,必要的时候还要上报市局,已经不是交警大队能管的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行的话,你……”
李铭然意思是“不行你找找上面”,彭远征停下脚步,淡淡道,“李局的难处我很明白,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彭远征扬长而去。望着彭远征离去的背影,李铭然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狡猾的笑容。
他没有撒谎,肇事车辆已经查出来,肇事者当然大有来头。而当天晚上,就有人给市局有关领导打了招呼,而市局的压力施加下来,新安分局局长韩疆平亲自过问介入,李铭然自然也就做不了主了。
不过,对李铭然来说,这倒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对分局局长的位置觊觎很多年了,但一直没有机会提拔,因为局长韩疆平背后有靠山,一般人动不了他。可这一次,韩疆平摊上了这档子事,他要利用权力压下不予立案讨好上面,无疑会触怒在他眼里很有来头的彭远征。
韩疆平没拿彭远征母子当回事儿,一个机械厂的普通下岗女工,一个机关上刚参加工作的小科员,认为这事儿拖一拖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可李铭然却深知,彭远征这个年轻人并非那么简单。在彭远征的背后,起码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宋炳南。
肇事者虽有来头,但比起宋部长来还是差一些。
李铭然今天一早就把肇事者的一些信息透露给了宋果,本意是让宋果当个传话筒,或者直接让宋部长出面处理这事。只要宋部长过问,一个电话,市局领导就不敢再说半个不字。
孙萍心里大爽。
她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朱部长,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就因为前面弄了那几个报道,得到了领导的表扬,可就开始翘起辫子来了,目中无人,连我这个科领导都不放在眼里。”
朱成容没有理会孙萍,却继续斥责彭远征道,“年少轻狂,不像样子。本来我还觉得你这个同志很有天分,基本功也很扎实,还专门交代老龚同志,要专门对你培养,把你列为咱们部里的后备干部人选,结果看来——”
“不堪造就!你好自为之吧——老龚,让他自己把稿子送到办公厅去,既然是薛书记点将,就让薛书记自己审吧。再说没有时间了,重写也来不及了。”
说完,朱成容拂袖而去。
“朱部长,慢走!”孙萍恭谨地一路将朱成容送出办公室,然后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昂首挺胸地就走了进来,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竟然泡上一杯茶,哼起了红灯记的某段唱腔。
只是她五音不全,听起来非常刺耳。
马自有些不忿地瞪了孙萍一眼,有些惋惜地望着彭远征没有说话。王娜似是幸灾乐祸,也似是无动于衷,继续玩着她的传呼机。
龚翰林脸色不怎么好看,心里更多是失望。
对于彭远征,他本来寄予希望很大,准备将他培养成科里的业务骨干,然后他这个科长再安安稳稳清清闲闲干到退休,但现在看来,这小彭还是扶不上墙的刘阿斗啊!
关键时刻,竟然偷奸耍滑!简直让人无法原谅。
龚翰林认定彭远征是偷懒了,根本就没动脑子,完全是糊弄了一个讲话稿应付公事。
沉默了片刻,龚翰林拿起彭远征的稿子来,轻轻道,“时间也来不及了,小彭,你拿去给市委办公厅送去吧,看看薛书记会不会说啥!”
彭远征哦了一声,神色平静地拿着稿子,出了办公室向后面的市委办公厅小楼行去。
……
……
去市委办公厅那边送下稿子,彭远征讨了个巧,他没有给秘书一科的人,而是在办公厅那边转悠了一会,见市委常委、秘书长陈言兮的秘书刘丽从卫生间出来,就面带恭谨的笑容将稿子递了过去,“领导,我是宣传部新来的小彭,部领导让我来给薛书记送下午开会的讲话稿……”
彭远征一副新人初进机关茫然不知所措的架势,刘丽笑了,顺手接了过来,“你就是宣传部新闻科的小彭吧,刚才陈秘书长还提起这事儿,好了,你把稿子给我,我待会帮你转给陈秘书长!”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彭远征连连道谢,刘丽笑着点头,“不客气,你回去吧。”
从市委办公厅回来,彭远征脚步沉稳地往新闻科办公室走,这一路行来,发现宣传部其他几个科室部门的人员望见他,态度都有些诡异,原来一些跟他说话挺热乎的人,现在似乎都对他敬而远之。
彭远征心里暗暗冷笑,机关上的风向真是倒得无比迅猛。看起来,朱成容当众批评他的事儿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了部里上下,原本年轻有为的新星彭远征一下子就变成了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
给市高官的稿子写砸了、工作偷奸耍滑被部领导当众批评,这些信息足以昭示着一个新人在机关的沉沦。
而中午在机关食堂吃饭的时候,众人的表现更加明显。研究室那几个之前见了他都要亲切地拍拍他肩膀然后勉励几句的“老前辈”,面对彭远征的打招呼,只是微微点头匆匆而过。
整个宣传部机关所在的用餐区域,彭远征一个人独占一张桌子,显得非常“凄凉”。
马自端着自己的饭盒走过来,坐下,叹了口气道,“兄弟,这回你可捅马蜂窝了。你也真是,给市委一把手写东西还不瞪起眼睛来,不管写好写不好,最起码态度要端正——得,这回被朱部长扣上了一顶大帽子,如果薛书记再不高兴,恐怕萧部长也会对你有些看法,这样一来,你在部里就有些难堪了。”
彭远征默然片刻,突然笑了,“马哥,我现在都成过街老鼠了,你还是离我远点吧,免得影响了你的前程!”
“狗屁的前程,我马自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这颗心是亮的……我怕什么?说实在的,我很是为你抱不平,你一个新来的同志,刚刚毕业走出校门,一连给你压这么重的担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马自压低声音道,“兄弟,哥哥劝你还是赶紧找找关系,离开部里算求,哪怕是到下面的局委办任何一个单位,也比在市委机关上熬着强……”
“到哪里都一样。”彭远征轻轻一叹,“我不走,况且我也没做错什么。稿子,我已经尽力写了。”
马自吃了一口饭,抬头望着彭远征摇摇头,“现在的问题是,不是你做错没做错的问题。分管领导明摆着对你有些偏见,再加上有人故意设套让你跳,又加上薛书记突然莫名其妙地点了你的名,这种种因素凑到一起——兄弟,听哥一句话,走吧,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也所谓人挪活树挪死,说不定换个单位,对你更好呢。”
彭远征知道马自是一番好意,而事实证明,在这宣传部机关里,像马自这种有几分热血和正义感的年轻人也不太多了。
彭远征笑笑,“谢谢马哥提醒,我明白了。”
马自叹息着埋头吃饭,两人再也无语。
马自这番话的确是心里话,在马自看来,就算是市高官薛新莱不说什么,在宣传部里,彭远征不受分管副部长待见,也是呆不长久的。与其让领导找机会将他发配出去,不如自己另行高就,还走得体面。
吃完饭,龚翰林在看书,王娜照旧不在,不知道去哪里的饭局应酬去了。
孙萍慢条斯理地从外边进来,扫了彭远征一眼,傲慢地翻着眼皮,表情严肃地摆了摆手道,“彭远征,你下午抓紧写个书面检讨,认真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经科领导审阅后,给朱部长送过去。”
彭远征有些怒火上冲。
这泼妇真是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了。
他按捺住火气淡淡道,“孙科长,我没有做错什么,写什么检讨?”
“我周六才接到任务,只有两天的时间,三千字的讲话稿我按时完成了……加班也就罢了,总不成加班赶材料还成了毛病了?”
彭远征说着扫了龚翰林一眼。
龚翰林眉梢一挑,却是没有做声。
不反对,就算是表态了。
曹大鹏是新安机械厂的党高官,也是这一次厂减员增效领导小组组长,全面负责裁人分流工作。也就是说,新安机械厂第一波的下岗——机关上的职工,谁下岗谁上岗,全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不过,这看上去大权在握,实际上却不是什么好差事,因为要得罪人。
国有企业施行厂长(经理)负责制,党高官主抓党务、精神文明建设和思想政治工作。主管单位省机械工业局领导点名让曹大鹏主持裁人工作,曹大鹏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马。
其实裁人的计划早在二个月前就有了,厂党委为此专门开了两次专题会议研究部署。具体裁谁留谁,每个部门留几个人,早就有了预案。
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职工思想波动,造成混乱动荡,厂领导层定的是先拿老职工开刀,到了正式退休年龄的一概退休,不到点的稍稍补偿几个钱强制要求提前离岗。当然,具体的操作中,也肯定要兼顾关系户。
换言之,年龄大的职工和没有关系没有靠山的职工,首先在裁撤之列。
孟霖是厂财务处的老职工了,干了20多年的出纳,兢兢业业,业务能力很强。
上午厂里开了动员会,宣布了减员增效方案和机构重新设置人员竞争上岗的方案,根据方案,孟霖所在的财务处只能留6个人,不包括处长和副处长。而在财务处里,年龄最大的就是孟霖,其他多为三十多岁和最近几年刚进厂的小年轻。
所以,看到厂里的方案,孟霖心里就凉了半截,知道自己被下岗的命运很难逆转了。
其实她距离正式退休还有两三年,领些补偿金下了也就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考虑到儿子刚参加工作,马上就要面临着成家立业,事事都需要花钱,如果自己下岗失业没了收入,家里的经济状况会更不好。
所以,她还是厚着面皮跑去曹大鹏的办公室,跟曹大鹏央求可不可以缓二年再离岗。
曹大鹏当然不会答应,一来是孟霖现实条件就摆在这里,是属于铁定被裁的人员;二来孟霖一个寡妇娘们,背后没有背景,他也犯不上为她开这个口子。
曹大鹏很不耐烦地公事公办地把厂里的政策给孟霖讲了一遍,表明了坚定的态度。同时指出,像孟霖这样的老同志,又是党员,理应要积极响应党委的号召,主动离岗,为普通老职工起带头作用。
所谓顾大局识大体的废话,曹大鹏说了一大通。孟霖一看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心里虽然失望,但却还是咬牙承受了下来,答应离岗。
孟霖一边琢磨着下岗后怎么再去找个工作,为儿子将来结婚成家攒点钱,一边就回了家。回到家里,见儿子已经把饭菜做好,只等着她吃饭,不由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么多年了,支撑她的精神支柱就是儿子的听话、懂事和长出息,母子俩相依为命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但作为母亲,没有给儿子一个富足的经济条件,甚至想到家里将来连给儿子订婚的钱都拿不出来,她心里又无比的难过和愧疚。
见母亲神态不对,彭远征大惊。他一把抓住孟霖的手急急道,“妈,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孟霖秀美的刻画着明显鱼尾纹的眸子里滚落两颗晶莹的泪珠,她别过头去黯然道,“远征,妈妈没用,妈妈下岗了……”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也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下岗而已——新安机械厂与国内其他国企并无任何不同,全国性的下岗风潮当然也躲不过,以母亲这个年纪,下岗几乎是必然的。
“妈,不就是下岗吗?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本来就说您年纪大了,早就该离岗享享福了。您放心吧,我已经工作了,再说我还有别的挣钱门路,以后您就安心在家养着,空了就出去跳跳舞健健身,一切有我呢!”
彭远征握着母亲的手,柔声安慰着。
孟霖叹了口气,“儿子呀,妈还年轻,怎么能就这样闲着。算了,下岗就下岗吧,大势所趋,也不是妈一个人,妈也认了。等过两天,妈再出去找份活干。”
“妈,我坚决反对!您就安心在家享清福,挣钱的事儿交给我!再说咱们家也没什么大事,我的工资够咱们娘俩花了。”
孟霖听出了儿子的坚决和孝心,欣慰地笑了笑,心里虽然自有主见,但却没有再跟儿子“唱对台戏”。
……
……
第二天一早,萧瑟的秋风呼啸而起,马路上漫天的黄叶飞舞着,却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有些寒意。新安市是北方城市,进入深秋时节,气温就很低了,大概在零上七八度的样子。
等儿子上了班,孟霖就裹着风衣去厂里办公室收拾东西,顺便办手续。她是一个非常矜持自尊的女人,骨子里自然有一份骄傲,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岗,就绝不会拖泥带水,让领导和同事看轻了自己。
但到了厂里进了办公室,她才蓦然发现,自己似乎被刷了。
说是财务处只留六个职工,但刚刚一夜的时间,她还没有办完手续真正离岗,财务处就来了一个新人。原供销处的大老孙,已经搬着东西来了财务处办公室,只待孟霖离开她便立即顶岗。
大老孙虽然比孟霖年轻四五岁,但应该也在被裁撤之列。既然人家没有下岗,不过是打着分流的名义从供销转到了财务,说明人家背后有人,而且做了工作。
孟霖非常生气。
立即去了处长办公室讨个说法,但财务处长老李也无言以对,只是可劲地说这是领导上安排下来的,要她有意见就去找曹书记。
孟霖就去了曹大鹏的办公室。她赶去曹大鹏办公室的时候,曹大鹏正笑吟吟地不知在接着谁的电话,看他的表情和神态,估计八成是来自于上层的为哪一位职工而来的说情电话。
厂里要下岗,自然人心惶惶,同时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关系的立即找关系,而没有关系的自然也就只能坐以待毙,听天由命。从昨天上午开始,曹大鹏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个不停,曹大鹏推了一些,敷衍了一些,但终归还是有些关系硬他也不能不给面子。
大老孙就是其中一个。市里某位副市长专门为她打电话说情,曹大鹏想想也就答应下来。
“曹书记!”孟霖轻轻道。
一看到孟霖,曹大鹏的脸色就立即阴沉了下来。他有些不耐地抬头望着孟霖,淡淡道,“孟霖同志,昨天我代表厂党委跟你正式谈过话了。裁员增效,这不是我们一个厂要做的事情,而是全国范围内都在做;而且,年纪偏大的同志首先离岗,这也是厂党委会上定下来的决策。你作为党员,又是老同志,可不能带头不服从党委的决定!”
冯伯涛刚从书房里出来,正好听见彭远征在打电话。不由走过来微笑道,“远征啊,单位有事?要急着赶回去吗?”
“嗯,大伯,刚才我们科长跟我说,下周一我们市里开推进第三产业工作大会,市委薛书记否了秘书科的稿子,点名让我写。我明天一早就得赶回去!”彭远征轻轻道。
冯伯涛皱了皱眉,“给主要领导写讲话稿的应该是市委办公厅的人,你在宣传部,搀和进去不太合规则。况且,你刚参加工作,对领导的风格不熟悉,这种稿子怎么能让你写?”
冯伯涛是何等人,立即判断这种事情并非是市高官欣赏那么简单,其间肯定存有某种猫腻。
彭远征苦笑了一声,“大伯,我也没办法,推是推不掉了。”
冯伯涛沉吟着道,“你们的书记姓……”
“姓薛,薛新莱。”彭远征瞥了冯伯涛一眼,隐隐猜出了他的用意,摇摇头道,“大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自己处理就好。”
冯伯涛一怔,旋即笑了,“也罢,你就尽力而为,能写好固然好,写不好也很正常,你刚参加工作不到半年,没有经验、信息积累不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想必你们的领导同志是不会计较的。”
彭远征笑笑。
他心里明镜儿似地,他的工作岗位从乡政府调到了市委宣传部机关,肯定是冯伯涛在背后营运的结果。只是冯伯涛没有提,他也不会问,一切心照不宣而已。而且也很显然,在冯老的权威下,目前冯家对他的“关照”也仅限于此——能不能在官场上混出个人样来,还得需要他自己打拼。
这是冯老对他的考验,也是他个人的原则。
伯侄两人坐在客厅里随意交谈着,这时彭远征的传呼机又响了起来,彭远征掏出一看见是王彪家里的电话,就立即抓起电话回了过去。
王彪在电话中的声音明显有些不高兴,“哥们,太不够意思了啊,来京城也不跟兄弟说一声——要不是我无意中从电视和报纸上看到你的照片,还真不知道你来了!”
“彪子,我来得急,正好又有些别的私事,处理完了明天早上就要赶回去,所以就没跟你打招呼。”彭远征嘿嘿一笑,解释了几句。
王彪突然压低声音暧昧地笑道,“你小子真是牛啊,几天不见,就把冯家公主都泡上了,太牛了!现在京华大学里都传遍了,冯倩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神秘的会打太极拳的男朋友……”
彭远征一怔,苦笑了起来。
“别瞎扯淡,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也别扯淡,赶紧出来,哥们找你有事。你抓紧啊,我在我家对面的德福酒楼等你,给你介绍一个朋友。”王彪匆匆挂了电话。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冯伯涛刚要说什么,一旁的宋予珍就微笑着道,“远征有事要出去啊?——你对京城不熟,让倩茹陪你吧。”
彭远征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其实他不太想让冯倩茹陪着,但宋予珍显然想得更多。
……
……
彭远征和冯倩茹一起出门,不过,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京华大学泛滥成灾的小道消息自然已经传进了冯倩茹的耳朵,冯倩茹感觉非常荒诞,却又无法解释;而彭远征也因为刚才王彪在电话里的某句戏言,而被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
冯倩茹穿着一身奶白色的短袖运动装,脚上蹬一双粉红色的旅游鞋,而乌黑的长发则被梳成了如云的发髻,整个人看上去明艳不可方物。只是她脸上戴了一副宽大的墨镜,遮掩住了她此刻内心深处复杂的情绪。
“倩茹……要不……”彭远征无奈地笑着,他欲言又止,其实意思很明显,是想让冯倩茹在德福酒楼的一楼稍等他片刻。倒也不是彭远征想要避开她,只是两人的关系亲密又特殊,见了王彪,他实在是没法解释。
目前他的身份还不能揭破,他总不能说冯倩茹就是他大伯家的堂妹。
冯倩茹何等聪明伶俐,她默然点头,“远征哥,你去吧,我在一楼大厅随便吃点东西,等着你!等你下来,我再陪你去给二婶买些礼物!”
冯倩茹口中的二婶就是彭远征的妈妈孟霖。去给彭远征的妈妈买礼物,这是宋予珍专门交代的事情。
彭远征匆匆上楼,去了跟王彪约定的203包房。一推门,就露出王彪那种极其暧昧又无比淫荡的面孔,他的眉眼都在跳动着,向彭远征夸张地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哥们,就一个字,牛!”
“两个字,很牛!”
“三个字,非常牛!”
彭远征探手打了王彪一拳,笑骂了一声,“你这厮说话就没点正经!”
王彪嘿嘿笑着探出头去往门外扫了一眼,又暧昧地压低声音道,“哥们,太不够意思了吧,把公主一个人留在下面,也不带上来给兄弟我介绍介绍……”
彭远征皱了皱眉,包房里一个年约30左右的成熟女子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向着他微微一笑。这女子身材修长,前挺后翘凹凸有致,穿着打扮入时华美,眸光清澈而有神,给人的感觉非常精明强干,又别样的妩媚风情。
女子轻轻干咳了一声。
王彪这才正色转身,向女子笑道,“姐,这就是我说的彭远征,我的铁哥们,大学同学!哥们,这是我堂姐王安娜,刚从美国回来。”
“你好。”王安娜矜持地笑着,主动伸出白皙得保养得极好的手来,跟彭远征握了一握。
“你好,王——”彭远征的“王小姐”还没有说出口,王安娜那轻灵的目光已经在他脸上逡巡过去,轻轻笑道,“叫我安娜姐吧。”
……
……
听完了王彪的深度介绍,彭远征很是惊讶,原来王安娜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在M国发迹的华裔首富,天一电脑公司的董事长兼创始人王澜博士的小女儿,难怪这女子看上去有一种商场女强人的气质。
在1988年以前,天一电脑公司达到了它的巅峰时期,年收入数十亿美金,在世界各地雇佣了员工近四万人,在M国赫赫有名。但所谓盛极必衰,加上王澜博士经营出现问题,天一电脑公司从80年代末期开始走下坡路,到了现在,已经陷入资不抵债的困境之中,昔日的辉煌早成过眼云烟。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天一电脑公司破了产,眼前这位王安娜小姐也属于有钱人的行列。只是彭远征觉得奇怪,王彪急匆匆把自己找来跟王安娜见面是为了什么。
张凯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论起口才,他比彭远征差远了。
彭远征一口一个“姓张的”如何如何,无疑是连张美琪一起骂了进去。
张美琪大怒,怒斥道,“没有教养的熊玩意儿,你当真以为就管不了你吗?你再出言不逊,我让你连乡政府也呆不下去。”
“如果你真的是我彭远征的长辈,我必会对你毕恭毕敬,可惜你不是。”彭远征冷笑着,“好一个副市长夫人,好一个领导干部的家属!人民给了你们权力,就是让你们仗势欺人吗?”
“让我在乡政府也呆不下去,真是好大的本事……我倒是要看看,孟副市长夫人你倒怎么让我混不下去!”彭远征语含讥讽,还待要再说几句,却被母亲孟霖急乎乎地扯住了胳膊。
纵然张美琪有再多不是,可也终归是她的嫂子,彭远征的妗子,儿子的话她听不进去。况且,她认为儿子的工作问题虽然解决了,可孟家毕竟在新安的势力很大,要真是跟张美琪撕破了脸皮,也会影响儿子日后的政治前途。
“别说了,走吧,走吧,我们走吧。”孟霖无奈地拉起自己儿子的胳膊,拽着彭远征往门外走。
彭远征淡漠地一笑,也不再坚持。
孟霖母子一走,张美琪也忿忿地带着女儿孟晓娟和侄子张凯走出了包房,准备回家。
在大堂中,迎面遇到了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宋炳南一行人。虽然她的老公孟强也是副市长,市一级领导,但地位与宋部长相比还是差得远。一个是常委,一个是市政府排名靠后的普通副市长,权势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您好,宋部长!今晚有活动啊!”张美琪恭谨地微笑着,主动跟宋炳南打招呼。
“哦,原来是美琪同志。你好,你好!”宋炳南淡淡地笑着,跟张美琪握了握手,略微敷衍寒暄一句,张美琪就让在了一侧。
新安市直机关五名副县级干部要下放扶贫去区县挂职锻炼,明日就要启程,组织部设宴为他们送行。作为市委组织部今年一项比较大的工作,为了表示重视,宋炳南亲自出席宴会。
宋炳南和几个副部长在干部一科科长周大勇等人的陪同下刚走进大堂,迎面就遇到了下楼来的张美琪三人,旋即是孟霖母子。
周大勇眉梢一扬,有些好奇彭远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还是立即扬手就跟彭远征打了一个招呼,“小彭同志!”
“周科?你好。”彭远征回了一声。
一旁的宋炳南闻言脚步一停,待周大勇跟彭远征握了握手,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微笑着,深深打量着彭远征。
领导这种姿态,就是一种暗示了。
周大勇赶紧带着彭远征过来,彭远征已经猜出这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宋炳南。
他刚要笑着打招呼,宋炳南已经微笑着主动伸出手来,“京华大学毕业的小彭同志吧——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回市里来工作,为家乡发展做贡献,好,不错,不错!”
彭远征不敢怠慢,恭谨地笑着向宋炳南问好,“您好,宋部长!”
宋炳南哈哈一笑,“说起来,咱们还是校友,我在京华大学进修过两年……老李啊,小彭同志这批后备干部中有不少都是学生党员,综合素质很高,干部部门可是要重点培养!”
宋炳南后面这句话是扭头朝着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李焕南说的。李焕南也朗声笑着,与另外两个副部长相视微笑,眉眼间却是掠过一丝奇色。
宋炳南是那种作风非常严谨的领导干部,性格比较内敛含蓄,一向不苟言笑。可今日看他亲切地握着一个新分配来的大学生,纵然是平易近人、亲近基层群众,似乎也显得有些反常。
宋炳南笑吟吟地握着彭远征的手,竟然一反常态站在原地勉励了彭远征一番话,这让站在一侧的张美琪目瞪口呆,脸色难看得能掐出水来。
“小彭同志啊……”
“小彭同志年轻有为……”
张美琪耳边传进组织部这些大大小小的领导顺着宋部长话茬,对彭远征的诸多“赞赏”和“劝进”,站着的身子越来越僵硬和麻木。
她的大脑瞬间短路,一片空白。"
天一电脑公司的兴衰是彭远征前世较为关注的一个经典商业案例,而且后来有很多业内人士和经济学家对天一电脑的衰亡提出了各种不同的分析,拥有这些超前的信息量,彭远征综合“引用”了出来,自然是一针见血、非常精辟。
所以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给了王安娜极大的震撼和启迪,无意中给王安娜打开了一扇门。
“小彭,没想到你对计算机市场的判断这么精辟,简直就是天才啊!”王安娜探身凑了过来,举杯媚笑道,“来,姐敬你一杯!”
“我瞎说的,安娜姐就姑且听听吧,哈哈!”彭远征一笑,举杯跟王安娜碰了碰杯,然后却悄然向一侧挪了挪身子,避开了王安娜那太过丰满的娇躯。
王安娜嘴角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她静静地举着酒杯望着彭远征,认真道,“小彭,说真的,过来帮姐做事,你算是姐在国内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我给你10%的股份。”
王彪在一旁吃惊地砸吧了砸吧嘴,期待地等着彭远征的回答。以王安娜的资产和家业,她所承诺的“10%的股份”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王安娜肯下这么大的本钱延揽彭远征,连王彪都没想到。
彭远征摇了摇头,笑着谢绝道,“无功不受禄,况且我也不是干企业的材料,安娜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彭远征何等心智,又是重生之人,焉能还看不穿,王安娜固然有些欣赏他,但也不至于到平白送出一成股权的地步。
不能不说,这个女人的嗅觉是极其灵敏的,她瞄准的恐怕不是彭远征,而是彭远征身后的冯倩茹及冯家。
彭远征怎么可能上这种无形的套。他志不在商场,如果要赚钱,何必给别人打工,作为重生者,他很容易就会利用信息优势成为富豪。
三人吃吃喝喝,亲切交谈,气氛倒是非常融洽。只是彭远征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把冯倩茹一个人撇在楼下,终归是不太合适。
因此看看时间差不多,彭远征就主动提出告辞了。
“安娜姐,咱们来日方长,以后安娜姐在国内生意做大了,欢迎到我们江北省去投资,到时候,小弟一定摆酒设宴为安娜姐接风洗尘!”彭远征轻轻握了握王安娜柔滑而微带热度的小手,旋即放开。
王安娜意味深长地笑着,突然探手拍了拍彭远征的肩膀,探身过去伏在他的耳边笑道,“姐可是记住你的话了!到时候不要反悔哦!”
她这么无拘无束动作亲密地俯身过来,胸前的波澜不由自主地贴近了彭远征的胳膊,虽然温润而有弹性的丰盈是一触即离,但还是让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这娘们真是太媚了,天生的狐狸精,一般人扛不住啊!
……
……
王安娜和王彪慢慢跟在彭远征的身后下了楼,德福酒楼的大堂里,彭远征正在游目四顾寻找着冯倩茹的踪影,却听一侧传来轻柔的呼唤:“远征哥,我在这里!”
彭远征转头走了过去。
这一声轻柔的“远征哥”传进王彪的耳朵里,王彪脸上的暧昧之色旋即化为震惊的涨红。他虽然口口声声跟彭远征开玩笑,但实际上心里并不是真正相信彭远征跟冯倩茹走到了一起,毕竟双方的身份悬殊太大了。
可这一声“远征哥”直接粉碎了王彪心里的最后一丝狐疑。
而王安娜眸子里的光彩更浓烈了。
跟王安娜和王彪分手,彭远征跟冯倩茹去逛了一趟商场,给自己母亲买了几罐上好的茶叶,冯倩茹又亲自给挑了一条时下非常流行的女士小丝巾,这才打车回了冯家。
本来以冯倩茹的意思,肯定是要大包小包的买的,可彭远征坚决反对。
当晚无话。第二天一早,冯伯涛的司机就把彭远征送到了火车站,他坐早上7点的快车返回新安。
赶回新安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彭远征回家放下东西,跟母亲简单说了一声,就骑着自行车直奔市委机关大院。
进了办公室,龚翰林早已等候着。
“龚科长,不好意思啊,让领导等了这么久,我刚下火车。”彭远征正想解释几句,却见龚翰林脸色有些凝重地招了招手,“远征啊,你过来。”"
“进来!”会议室里传出一个沉稳有力微带苍迈的声音。
他打开门,彭远征一眼就看到,说是会议室其实更像是会客室,靠墙摆着一圈沙发,此刻沙发上正坐着七八个高矮胖瘦不一但却颇有气势的老者,目光温和中透着凌厉,其中有几位穿着不着军衔的军式半截袖上衣和裤子,黑色的皮鞋锃亮,坐姿端正挺拔,显然是军队上退下来的老领导。
秘书模样的干部恭谨笑道,“张老,您点名的小彭同志我给带来了——小彭同志,请进来吧。”
彭远征定了定神,缓步而入。
七八双明亮而锋锐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彭远征感觉微微有些压力和紧张。这些刚刚从高位上退下来的老领导,一辈子掌控权力所养成的无形上位者气势,几乎融入了其个人的气质之中,隐隐散发着。
彭远征暗暗出了一口气,面带微笑,向众位老领导颔首为礼,态度不卑不亢举止从容。
张老——中间那位穿着半截袖白衬衣、头发花白但却梳得一丝不苟,脸盘饱满神态温和的一个老者,向彭远征微笑着,“小彭同志,好,你来的很好。”
“吉冈同志啊,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小彭同志,绝对的太极拳高手。”张老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穿着无军衔军衣的肤色稍黑留着短发的老领导笑道,“昨晚,京华大学校庆晚会上,小彭同志的太极拳表演非常精彩,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一声“吉冈同志”落入彭远征的耳朵,他忍不住心神一震,下意识地仔细打量着那位老领导,猜测这便是赫赫有名的开国名将郑吉冈郑老。
郑吉冈淡然一笑,瞥了彭远征一眼,摆了摆手道,“小彭同志吧——老张回来后对你的太极拳功夫赞不绝口,我们几个老头子呢也就动了心思。我们呢正在学练太极,正缺个教练——这样吧,咱们去操场,你先练一趟拳给我们开开眼界。”
郑吉冈的话音一落,其他几个老领导也都随声附和。
张老朗声一笑,“小彭同志,不要紧张,吉冈同志这是要考考你——他练了半年的太极拳,一门心思想要当我们几个老头子的教练,听到我请了一个教练过来,他心里保准是不服气哩。走走走,先练一趟拳,让吉冈同志知道,什么叫山外有人人外有人!”
几个老领导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郑吉冈脸色一肃,干咳了两声道,“乱弹琴!我有啥不服气的?不过,是骡子是马,也得拉出来遛遛!”
说完,郑吉冈扫了彭远征一眼,大步而去,往去如风。
……
……
楼前的绿地上,早有工作人员摆好了音响设备,而疗养院的一些医护人员和老领导们的秘书警卫们也都从楼里出来,恭谨地站在张老和郑吉冈这些老领导的身后,上上下下打量着彭远征。
彭远征一个箭步蹿进场中,先向诸位老领导抱拳为礼,然后示意音乐起。
他长身玉立,身形笔直,屏气凝神,不动如山,做了一个开场势。
围观的几个老领导互相交换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单凭这份沉稳的气势,可见一斑,这个年轻人在太极拳上有着极其深厚的功底。
悠扬婉转的旋律在场上飘荡着,彭远征随着音乐的节奏或疾若暴风骤雨,或宛若和风习习,动作舒展飘逸,腾挪转推,一趟拳路打的是酣畅淋漓。
他演练的不是寻常和普通的太极拳套路,而是他浸淫多年的欧式太极拳,既有观赏性又有实战价值,带给老领导们强烈的感官冲击:原来太极拳也可以这样打!像军体拳一样虎虎生风!
“好!妙极!”张老首先鼓掌,旋即是郑吉冈郑老。
等老领导们都鼓掌,他们身后的工作人员们才一起热烈地鼓掌。精彩,真的是太精彩了。谁都没有想到,一向以阴柔缓慢著称的太极拳竟然能演练成如此攻防相济进退有据大开大合的程度。
老领导们是识货的,他们虽然习练太极拳的时间不长,但见过的太极拳高手却是不少。单单是京城的所谓的太极拳宗师,就有好几个来疗养院给他们做过辅导。
郑吉冈见猎心喜,主动下场,要求跟彭远征对练。
张老大笑,“小彭同志啊,我们的吉冈同志心痒痒了——你就跟他操练一回,不过呢,点到为止就是了。”
郑吉冈爽朗地一笑,“来,小彭同志,咱们过过招!”"
彭远征叹了口气道,“冯教授,我是想看情况把它卖了……”
彭远征的话还没说完,冯伯涛脸色就一变。
“乱弹琴!这种珍贵的传家宝应该一代代传下去,怎么能卖了?况且,这是关于你爸爸身世的纪念凭据,一定要好好保存才是。小彭啊,你还年轻,可千万不要为了钱动这种歪脑筋啊!”
冯伯涛差点就要发火。
“冯教授,我这也是出于无奈。不瞒您说,我家里急需用钱,我妈妈身体不好,急需用钱治病……我想我爸在九泉之下也是会同意的。”
冯伯涛眸中掠过一抹哀伤。
若是彭远征的身世属实,他早故的父亲彭玉强就是他的同胞兄弟。
可惜造化弄人,奈何奈何?
旋即冯伯涛父女对视一眼,轻道,“既然这样,小彭啊,我可以帮你找一个买主,免得你被人骗了,白瞎了这件宝贝。”
“那就谢谢冯教授了。”彭远征心下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
冯老夫妻出了大红门,进了大儿子冯伯涛的家。
在此之前,冯家的所有直系子女亲眷都聚集在了冯伯涛家的客厅里。
面色都有些奇异。
老头子寻找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音讯,突然就一下子冒出来个孙子,岂不是奇哉怪也?
“爸,我再三查证,这孩子的身世没有问题。他父亲彭玉强的身世,包括出生年月,都与二弟的情况吻合……”
冯伯涛的话还没说完,冯老太太就眼泪婆娑地挥手道,“伯涛,你不用说了,这肯定是你的侄子,不用怀疑了。
那枚玉佩,再加上你爸亲笔写的认亲凭据,这还能假得了?”
“哎,我那苦命的儿子啊……”
冯老太太想起自己失散的儿子去世,仅仅留下一个孙子,就不禁悲从中来泪眼婆娑。
“好了,还没有完全确定,淑珍,你别添乱。”
冯老沉声道,“让他交出实物,我亲自来验证,若是真实无误,那就是我冯家的孙子!”
冯伯林在一旁突然插话道,“爸,就算东西是真的,也未必说明这小子就是咱们冯家的骨肉,过去这么多年,他父亲又不在人世,很难再判断是真是假。”
“是啊,爸爸,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荒唐……这姓彭的孩子突然带着咱家的玉佩和爸爸的手书冒出来,会不会有别的心思?
咱们冯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不能随随便便就接受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冯伯林的妻子张岚走过去为冯老爷子添了添水。
冯伯林两口子一唱一和,顿让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小女儿冯伯霞撇了撇嘴,正要开口反驳几句,却被丈夫赵庭一个眼色给止住了。
老爷子的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老爷子还没说话,赵庭自不希望妻子多嘴,不仅引起老爷子不满,还要得罪二哥冯伯林。
赵庭心里很清楚冯伯林夫妻的心理状态。
老大冯伯涛夫妻在子嗣生育上异常艰难,后来查出是冯伯涛有些生育功能障碍。无奈之下,经过征求老爷子意见,才秘密抱养了一个女孩,就是冯倩茹。
换言之,冯倩茹并不是冯伯涛的亲生女儿。
冯家真正嫡系第三代,是冯伯林夫妻的儿子冯远华和女儿冯琳琳了。
只是这样一来,冯家的真正嫡系第三代,就是冯伯林夫妻的儿子冯远华和女儿冯琳琳了。
作为嫡长孙,冯远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将来冯家肯定会极全家之力培养,这才是冯家真正的接班人。
可一旦老爷子认回个孙子来,这种情况就有可能被改变。
以冯伯林两口子对冯老夫妻的了解,二老肯定会爱屋及乌,百倍补偿这个姗姗来迟的孙子。
冯老默然。
冯老夫人很不高兴地瞥了张岚一眼,却没说什么。
冯老扭头望着冯伯霞,淡淡道,“丫头,你怎么看?”
冯伯霞回头看了丈夫一眼,这才笑道,“爸爸,我觉得吧,不管怎么样,爸爸都应该见那个孩子一次,看看他手里的实物。
如果不是伪造,那基本上就是我们冯家的后代了。
既然是冯家的后代,那就该认,不认也说不过去,我想爸妈心里也会堵得慌!”
“就这样认一个孙子回来,是不是太草率了?”冯伯林沉声道。
冯伯霞撇嘴反驳道,“二哥,也不能这么说吧?身世吻合,连生辰八字都一摸一样,还有玉佩和爸爸亲自写的凭据,这还不够?”
“如果还不能确定,现在美国有一种亲属鉴定技术,隔代也是能鉴定出结果的。实在不行,托人去美国检验一下,只要爸爸和那个孩子能配型成功,那就不需要再怀疑了。”
赵庭突然插话道。
他之所以开口,是看穿了老爷子已经下了认亲的决心。如果老爷子的态度不明,他是绝不会随便说话的。
冯老默然点头,“伯涛,你来安排一下,我见见那个孩子,如果东西属实——小赵,就按你说的办!”
赵庭起身毕恭毕敬向冯老点头应是。
虽然是女婿,但在冯老面前,赵庭20年来都异常的谦卑谨慎,不敢有任何的失态和失仪,生怕在老爷子心里留下一丝不佳的印象,从而影响他的仕途。
赵庭出身普通干部家庭,与冯伯霞是同学,自由恋爱。
不过,当初两人能走在一起,也颇为不易。
成为了冯家的女婿后,凭借着自身超强的才干,赵庭趁势而起,从80年踏足官场,十余年的营运,已经位居一省高位。
既然冯老开口了,那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两日后,冯倩茹带着冯老的秘书和警卫人员直接找上了彭远征。
彭远征这回没有再躲避,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刻终于来了。
能不能成功改变命运,就在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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