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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坏何芊纨绔世子爷小说

我的长枪依在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哦,没事,小女子一时走神,让世子见笑了…”说着慌慌忙忙斟满酒,然后双手奉上。她浑然没发觉,今天给李长河斟酒无比主动,并且刚才听他说宁愿要秋儿和月儿却不要她的时候,心里竟没来由的难过起来。李长河倒没在意,接过酒杯接着道:“这事情明显是王家人惹出来的,十有八九是他们答应一门朝廷大员的亲事,皇帝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又不想得罪太多人,就让我来顶了,真是郁闷啊……”李长河说着闷闷不乐的喝了一杯,这皇帝真的是在实力坑孙子啊,恨不能把他往死里弄。自古无情帝王家,一点都不假。德公端起的酒杯凝在半空,嘴巴微张,一脸震惊的看着李长河,竟是有些失态。王家是文人之首,冢家是将门,两家联婚自然会引来皇上的担忧。这件事他想了好久,才揣摩出皇上的心思,没想到李...

主角:李坏何芊   更新:2025-03-25 19: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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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坏何芊的现代都市小说《李坏何芊纨绔世子爷小说》,由网络作家“我的长枪依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哦,没事,小女子一时走神,让世子见笑了…”说着慌慌忙忙斟满酒,然后双手奉上。她浑然没发觉,今天给李长河斟酒无比主动,并且刚才听他说宁愿要秋儿和月儿却不要她的时候,心里竟没来由的难过起来。李长河倒没在意,接过酒杯接着道:“这事情明显是王家人惹出来的,十有八九是他们答应一门朝廷大员的亲事,皇帝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又不想得罪太多人,就让我来顶了,真是郁闷啊……”李长河说着闷闷不乐的喝了一杯,这皇帝真的是在实力坑孙子啊,恨不能把他往死里弄。自古无情帝王家,一点都不假。德公端起的酒杯凝在半空,嘴巴微张,一脸震惊的看着李长河,竟是有些失态。王家是文人之首,冢家是将门,两家联婚自然会引来皇上的担忧。这件事他想了好久,才揣摩出皇上的心思,没想到李...

《李坏何芊纨绔世子爷小说》精彩片段


“哦,没事,小女子一时走神,让世子见笑了…”说着慌慌忙忙斟满酒,然后双手奉上。

她浑然没发觉,今天给李长河斟酒无比主动,并且刚才听他说宁愿要秋儿和月儿却不要她的时候,心里竟没来由的难过起来。

李长河倒没在意,接过酒杯接着道:“这事情明显是王家人惹出来的,十有八九是他们答应一门朝廷大员的亲事,皇帝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又不想得罪太多人,就让我来顶了,真是郁闷啊……”

李长河说着闷闷不乐的喝了一杯,这皇帝真的是在实力坑孙子啊,恨不能把他往死里弄。

自古无情帝王家,一点都不假。

德公端起的酒杯凝在半空,嘴巴微张,一脸震惊的看着李长河,竟是有些失态。

王家是文人之首,冢家是将门,两家联婚自然会引来皇上的担忧。

这件事他想了好久,才揣摩出皇上的心思,没想到李长河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德公长叹口气:“唉,确实是王家蠢笨,你遭了无妄之灾。想过如何应对吗?”

“应对?你问这干嘛。”李长河不解的看着他。

“老夫只是…只是好奇罢了,呵呵。”

德公说着连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饰尴尬。

李长河倒不在意,在他的规划中这不是什么大事。

未婚妻确实不能要,否则会同时得罪两个大族。

“其实这事看起来复杂,但看透关键之后也容易。陛下说得虽是金口玉言,不过也只是口谕,不是中书起拟、陛下御画的圣旨诏书。

只要拖就完事了,我现在十六岁,还有四年才加冠,总能找到理由拖的。反正我是纨绔子弟,胡搅蛮缠也不奇怪。待到加冠后我肯定会分封京都之外,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若是陛下还记着呢?”安静温酒的阿娇突然插口道。

李长河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可能,他下这口谕估计也是权宜之策,为的不过是阻止相府与另外一家大族联姻。为的只是敲打敲打,让相府注意一下,不要结党,目的早就达到了,还记着做什么。”

“哦…”阿娇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低下头。

“噫…”德公惊讶的看着他:“你并不在朝堂,朝中消息也只能道听途说,为何这些事情能说得如此清楚,条理不乱,脉络清晰…”

李长河摆摆手道:“因为本世子是局外人,旁观者清,而且以我的德行,正常情况下,皇帝怎么会给我赐婚,还是京都才女?”

德公和阿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之色。

黄昏,德公和她的孙女已经走了。

李长河又吩咐了严昆一番,交代一些细节,这才离开。

……

何府。

开元府尹何昭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年关将近,许多积压公文事务必须在年前处理完。

其中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秋收时辽人南下,关北节度使魏朝仁奉旨率关北军四万余众北上,结果败在辽人手中,

新州城等十二城被破,惨遭辽人屠戮,生灵涂炭,惨绝人寰。

最令人不能接受的是根据当时前锋战报,辽人兵甲不足万。

陛下龙颜大怒,撤除魏朝仁关北节度使之职,押解进京。

朝中大臣也为如何处置魏朝仁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主张杀魏朝仁,有人主张不杀。

主张杀的人以参知政事羽承安为首,认为大景颜面扫地,于国于民都应该杀,以儆效尤。

主张不杀的以枢密使冢道虞老将军为首,认为关北是和辽人交兵的最前线,除了已经镇守十余年的魏朝仁没人能坐镇。

双方都想拉拢何昭,但他不站任何一边,很是头疼。

这时候,府里总管敲门进来。

“老爷,小姐还是不吃肯东西。”

何昭头更大了,怒拍桌子道:“不吃东西!她还想怎样!反了她!早就跟她说过不要去招惹李长河,前几日她偏偏私自跑去找那李长河,我不过将她禁足在家中,她还闹脾气了!”

何昭站起来往外走,要去训斥何芊一番。

总管又道:“老爷,还有一事,魏家姐弟来登门拜访了,在大堂等候。”

“魏家姐弟?”何昭皱眉,他分的轻轻重,立即去了大堂。

正堂坐着一年一女,男子二十岁左右,女子也差不过,身后站着仆从,还捧着许多礼盒。

远远的两人就起身行礼。

“小子魏兴平…”

“小女子魏雨白……”

“见过何大人。”

“不必多礼,请坐吧。”

何昭在主座坐下,端起香茶喝了一口:“我知道魏公子和魏小姐不远千里南下,又在京城四处奔波,是为令尊大人之事,孝心可嘉,你们能够找到本官府上,想必也是知道本官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中立。”

“何大人英明,一语中的,小子佩服。”魏兴平作揖,言语不畅,动作僵硬,显然有人教他说的。

何昭面无波动,接着说:“我为官数十年,自持问心无愧,从不结党,也不妄言。本官不通军事,不懂北疆时局,就不会为此事言辩半句,魏大人有理也好,无礼也罢,都与本官无干。”

听到这话魏家姐弟都慌了,魏兴平刚想站起来就被魏雨白伸手拦住,她行礼道:

“何大人高风亮节,令人佩服,可家父确实冤屈,当时北方辽人兵甲的确不足万数,可南下的军队不止辽人,虽然不知来历,可他们比辽人更加凶悍难挡,故而家父才惨败。

可战报到京都之后却变成只有辽人,且不满万数之众,必是有人从中作梗冤枉家父,请何大人明察啊!”

何昭皱眉:“信报乃是魏大人亲自拟写……”

魏雨白道:“确实家父亲自拟写,其中写明辽人前锋不满万,还有其它军队不得而知,后面半句却被人忽略了!”

何昭皱眉,起身来回踱步,踌躇不定,许久后才开口:“你说的本官都听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容本官思虑一二,就不多送二位了,礼物也一并带走吧。”

魏兴平还要说什么,被魏语白拦住,拉他作揖道:“多有打搅何大人,我们二人这就告退。”

“姐,你为何拦住我,那老家伙显然是在推脱。”

才出何府,魏兴平就大骂起来。

魏雨白叹了口气:“何大人算好的了,至少不知便不言,想想这几日我们拜会那些,有多少是不知而妄言的。我们走访数日,无一人肯为父亲说话,再这样下去恐怕……”

魏雨白皱眉:“明日把马也卖了吧,你我奔走习惯了,走点路不算什么,带来的东西快送完了,能凑一点是一点,上下打点不要省,多一分力父亲就多一分生机。”

魏兴平点头。


这几天京都最大的新闻,莫过于听雨楼的《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了。

大量读书人都开始在听雨楼汇聚,只为一睹风采。

千古名篇的实力是恐怖的,就如同一股风波,开始缓慢在京都中蔓延开来。

曾经被遗忘十几年的潇王和他铁血的故事也逐渐被人记起,最近辽东大败之事更是让人想起潇王之勇,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听雨楼的名气开始逐渐被人知晓,每日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加之李长河精心设计,很容易就能留住人。

王府管家严毢本来被李长河气得睡不着觉。

毕竟又是搞装修,又置办冬衣等等,短短几天王府最后的积蓄就被花了大半。

直到昨天听雨楼那边来了消息,一天赚了二十两!

二十两是个什么概念,这意味着一个月就可以赚六百多两!

严毢几乎喜极而泣,高兴的不只是王府有钱了,还因为小王爷长大了。

这天,李长河带人来到听雨楼。

看着生意火爆,他很满意,起码经济问题能解决了。

刚上二楼,就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圈,吵吵闹闹的。

主要都是书生文人,其中四人为首,正和严昆对峙着。

通过议论,李长河得知了他们的身份。

一袭青衣的是京都才子曹宇,也是翰林大学士陈钰大人门下弟子。

身穿白衣的则是谢临江,京城最出名的才子。

还有一个是晏相后人,晏君如。

最后一个没人认得。

“严掌柜,我等身为读书之人,对陆老先生仰慕敬重,想见识一下老人家墨宝,你为何百般阻拦?”谢临江道。

严昆拱拱手:“在下并非无故阻拦,但请不必急于一时,请几位暂饮几杯香茶,再做商榷如何?”

不是他想阻拦,是李长河吩咐过不让其他人上三楼啊。

这时,唯一不认识的那人上前半步,咄咄逼人道:“商榷?我看莫不是要些银钱才能上去吧?前辈传世之作,却被你这等下流勾当沾上铜臭味,真是让人寒心!”

“公子慎言,在下绝无此意啊!”严昆一下慌了,这不知名的公子话说得太重。

“那便让我们上去!”那公子步步紧逼,眼中闪烁着得意之色,严昆根本无法应付。

李长河忍不住了,从身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几人都回过头来。

“你叫什么名字?”李长河问道。

他比那不知名的公子高过足足一头,充满压迫感。

那公子下意识后退半步,皱眉反问:“你又是何人,安敢如此无礼!”

李长河盯着他,背手吐出三个字:“李长河。”

这话一出所有在场之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果然这三个字的杀伤力非同寻常。

不知名的公子也愣了一下,然后抱拳道:“在下冢励。”

冢励?

冢家的人?

李长河皱起眉头,冢励见状,知道自己的身世吓到了他,趁机说道:“世子来了正好,给我们评评理,陆老先生传世之作在此,天下读书人都应学习老先生为国为民之忠勇,不惧苦难之豪情,这严掌柜却再三阻拦,分明是想趁机得银钱之力利,本该是高雅清净之地,却让他搅弄得乌烟瘴气,岂不是大罪!

今日在下特告知世子,就是怕世子被小人蒙蔽耳目,使世子名誉蒙尘啊。请世子决断…”

李长河当然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要是以前的李长河估计还真上当了,可惜他面对的是穿越而来的李长河。

李长河笑起来:“你说得有道理,我也认为这本该是个高雅清净之地,不应沾染铜臭味。”

冢励笑了,严昆慌张的想要说什么,却被李长河抬手阻止了。

李长河背手道:“季叔,把他们拿下!”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季春生就如饿虎扑食,一个跨步冲过去,高大的身躯压迫十足!

一下就将四名公子带来的奴仆全部制服,冢励双手被反剪背后,一踢膝后软筋,咣当一声瞬间被按跪在地,神色惊恐,满脸通红。

几个公子哪见过这般情况,吓得惊魂不定,言语不清。

谢临江颤抖道:“世…世子,此事何以至此,必是有什么误会吧,千万不要…”

李长河抬手打断他:“这冢公子也说了,这里是高雅之地,只待高雅之士,闲杂人等就是该收拾!”

冢励被按跪在地上,用力抬头惊恐道:“我不是闲杂人等,我乃朝廷县令,是朝廷命官!”

“那又如何?听雨楼是文雅清净还是充满铜臭,不都是你一张嘴说出来的吗!”李长河高声道。

“难不成是高雅之士还是凡俗之人,也要你这张嘴说了算!

是俗是雅都你说了算,开口就敢定天下事!

你以为自己是谁,皇上吗!”

李长河怒吼。

这一嗓子彻底把在场所有人吓傻了。

这可不是能乱说的事,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但是李长河不一样,他是皇家的人,可以随便说,外人妄议那就是大逆不道!

冢励这下彻底被吓破了胆,疯狂摇头道:“世子饶命,在下绝无此意啊!”

李长河挥挥手,让季春生放开狼狈的冢励,回头看着面色发白的人群。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整个二楼静悄悄的。

李长河居高临下扫视众人一圈,目光所及都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这才开口:

“我知道你们今日到此所为何事,我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是你们也该看出,这个人!”

李长河指着狼狈不堪低着头的冢励:“在此巧言垢陷,舞弄是非,故而惩戒,希望诸位引以为戒!”

“世子所言极是,我等定会引以为戒…”

下方一片嗡嗡的回应声,李长河知道目的已经达到,将冢励及其奴仆赶了出去。

他这一棒子为的就是立威,要让人们从此之后不敢再听雨楼作乱。

“至于这三楼,并非在下有意雪藏,只是三楼狭小,桌椅不过二三,容不下许多人,但若说谁可以上去,没个标准也说不清楚……”

李长河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已有底。

果然,有人跳出来说话了,站出来的就是晏君如,景朝开国时丞相晏殊的后人。

他抱拳道:“在下想到一个办法,不如我们各自作词赋诗文,若是谁能得头筹便可上三楼如何?”


大街上。

李长河带着秋儿月儿,还有两个护院,也是之前帮他作奸犯科的狗腿子,一个叫严申,一个叫季春生,

两人都是从过军的,身手不凡。

李长河名声太坏,独自出门还是不放心。

他想去看看王府的酒楼,这是王府除去皇家供奉唯一的经济来源,要想让王府日子好一些,这是唯一出路。

严毢虽然口头应了,但看得出他并不相信李长河能赚钱,随口一说谁都不会信。

酒楼地脚很好,河堤暗柳,绿树成荫,隐隐可以看到河对岸的王府。

酒楼一共三层,二楼三楼都有外露的阳台类建筑,能看到河面。

这里地段偏僻,很安静,客人稀稀落落。

众人进入酒楼宽大的正门,上方有着古朴的牌匾,

写着“听雨楼”三个大字,曾经潇王亲笔写下。

李长河让季春生去找掌柜,同时观察四周。

一楼大厅都是柜台和桌椅,擦得很干净,但是这些设备都很老旧了。

侧面是上楼的楼梯和后方的厨房,没有一个客人。

二楼小一些,有栏杆回廊,依旧空无一人。

上三楼时意外的发现有人,不过也是寥寥两人。

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在最靠近回廊的位置。

桌上温着酒,花生米,小菜,羊肉片,一张小桌,女孩似乎在轻声唱词,老人在独酌。

李长河没想到在这遇到人,对方也发现他,李长河远远作揖,对方老小都愣了一下,然后回礼。

不一会季春生带着掌柜来了。

掌柜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叫严昆,王府下人大多都是萧王赐姓“严”。

姓严就说明是潇王旧部,多少可以信任。

李长河问了他很多,少量关于酒楼,但大多随便插入一些题外话,比如生活状况,甚至京中趣事。

把三成想要获得的情报和七成无关紧要的东西混合,这是侦查和反侦察的一种重要手段。

大概半个时辰非常轻松又不着痕迹的谈话,李长河基本知道他想知道的。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框架。

首先是餐厅颜色的布局要调整一下,以刺激食欲为主。

李长河指着门口小摊旁的空地道:“你们去找些四季竹种在这,不要多,五根就行。”

严昆愣了一下,不知道小王爷突然发什么疯要种竹子,但不敢违逆,马上去操办了。

接着,李长河又安排道:“严掌柜,以后盘碟都要用白瓷的,不要褐土碗,筷子要暗红的。还有,把青布换成淡黄的,亮一些的颜色。”

看着小王爷这么胡闹,严昆一张老脸成了苦瓜却不得不照做。

交代完这些,李长河带着秋儿上了三楼,秋儿是有天资的,干脆多教她一些吧。

上到三楼,老人和少女还在。

李长河又行了一礼,道:“抱歉,今天酒楼有改动,给两位添麻烦了,今天这顿我请客。”

说完,拉着秋儿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

大雪覆盖的河边,刚才在听雨楼三层吃饭的老人和少女沿路走着。

老人边走边摇头叹息:“唉,潇王一世之杰名满天下,满朝皆百姓爱戴,老夫当初也心倾慕之,怎奈其独子居然是这等人…我看他今日所为,是连那潇王最后留下的听雨楼也不想放过了。”

少女拍拍他的后背,为其顺气,然后道:“看起来他似乎没认出我们…”

“哼,不学无术之徒,整日为非作歹,流连烟花之地,能识得才怪!”

老人怒斥道,然后又有些无奈:“只是你与他被皇上安排了婚事…唉…”

老人正是当朝文官第一人的王越,少女则是他最疼爱的孙女王怜珊。

前不久,皇上一道圣谕,将王怜珊许配给了李长河。

王越很是郁闷,但是圣命难违,而且他总感觉,皇上这么做别有深意。

少女脸色黯然,低下头去看河水,突然反应过来:“爷爷,我荷包落在那听雨楼了,我回去取……”

老人拦住了她:“我与你一同去,李长河在那儿,你一个人老夫不放心。”



酒楼三楼,因为没人,李长河的声音大了一些。

“秋儿,刚才严掌柜跟我说了那么多,你都听到了吧,你还记得他说酒楼生意不好是什么缘故吗?”

秋儿微微一顿,回道:“严掌柜说一来听雨楼器物陈旧,不讨喜。

二是地方偏僻,周遭少有人家,也没客人上门。

三来城西望江楼,咏月阁抢了生意。”

话语才落,李长河就被镇住了,来到这个世界他第一次感到震惊。

因为秋儿的回答太惊艳了!

李长河问的时候天南地北的乱扯,只有少量有用信息夹杂其中,很多人根本听不出来。

小丫头却能清晰抓住其中的关键点!

李长河很开心,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很好,美玉无瑕。”李长河忍不住赞叹,接着问:“那你觉得这些问题可以解决吗?”

秋儿小脸红了一下,想了一会,慢慢道:“器物陈旧只要有银两就能换,世子已经让严掌柜办了。

至于望江楼和咏月阁再好那也是它们的事,只要我们做得好总是有机会的,只是如果周遭没有人家那就没法子了…”

“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夸你了…”

李长河很高兴,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有些东西要教给你,你要好好听,然后学着用…”

与此同时,老人带着少女再次回到听雨楼,正见到几个下人在门前扒雪刨地种竹。

他皱眉想要喝止,但是看了几眼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表情竟有些惊讶起来!


其实对于魏雨白而言从头到尾整件事的关键就在于有人相信她的话,她尝试了无数遍,每见一个官员她就说一次,送上重礼,毫无尊严的祈求,然后被无情拒绝。

她说过很多次,关北不只辽人,但根本没人信,因为战报上没写!

败仗面前任何理由都是推脱之词,任何辩解都是找借口。皇城之外没人信她,皇城之内父亲身陷囫囵拘押御史台大牢,根本没人能进去,也不会有人听他的话。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到京都的战报根本没有写关于辽人之外的事情,可送战报的乃是父亲亲兵,南下在京都找到他后他亲口告诉自己战报一路贴身封存,从未开启,一落千里贴身放着,睡觉都不敢松懈,直送到皇城东华门外由宫中侍卫交接签画领走。

她当初也跟何昭说过这事,当时何昭不闻不问,只是将她们姐弟赶走,显然他也不信。

可现在,才短短几天,何昭的态度完全变了,再次说起那些事后他拍案而起,随后又问了她许多细节,关于战报是谁送,如何进京,一路上经过哪些驿站,有没有出什么事,最后交付给谁等等…

一出何府,季春生带着四个护院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世子说这是顺水推舟,既然有人想对她不利,那么加派人手就顺理成章,还能迷惑暗中的敌人。

冬日暖阳照下,但自来京都之后,她是第一次感觉太阳居然是暖的,忍不出舒口气,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至少连日奔波劳累没有白费。

这些都归功于世子,若不是世子一切都说不定了,世子说的那些道理她不懂,什么“登门槛”什么心理暗示,但她只是到自从见到他后事情的走向就牢牢在握,似乎总能顺心如意。

经历了之前的四处碰壁,处处求人,现在的处境就如做梦一般,那么不真实。只要再努力一下,只要一下父亲就能得救了。



太子府中方先生焦急的在正堂中走来走去,孙焕在一边汇报:“自从上次出事之后潇王府就派一堆护院时时跟着跟着她,王府护院都是精兵,而且随身带刀,我们根本无能为力啊!”

“唉,都是是你们一开始打草惊蛇了!他们想不到那么多,但就是个傻子一次不成也自然会有防备,此时再想下手已经难上加难!”方先生没了往日从容,焦虑的道:“恰好此时朝堂中风声突变,若是再不能用魏雨白转移注意,就怕有人翻案,到时魏朝仁能说话,把战报的事情搬出来就完了!”

孙焕也着急:“偏偏这时太子头疾犯了,若是再让他知道此事,只怕…”

方先生摇摇头:“先不要告诉太子,你再想想办法,尽力在魏家姐弟身上闹出点事来,然后把派人给朱越传话,跟他说事情已经到万不得已之时,他要是不想死就快点把魏朝仁弄死!”

孙焕点点头:“我记下了方先生。”

“此时形势危急,但也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太子依旧是太子,乃是东宫之主,未来的皇上。做最坏的打算就算事情败露他们也不敢牵扯太子,所以你们这几天做事能做就做,不能做也不要强行去做,这个时候已经输了一半,低调是福明白吗。”

方先生一边踱步一边统筹规划着:“送完口信后这几天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有来往联系,同时对外就说太子染病不见客,也让人拟表上呈中书,太子带病,这几日就不上朝了。”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孙焕欲言又止。

方先生无奈摇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已经没办法,朝堂风向变得太快,短短几日居然全变了!现在看来何昭才是真正的老狐狸,他就是站在魏朝仁那边的,之前还装模作样,现在直接不装了,都天天明着接见魏家姐弟。

之前不开口,是故意引蛇出洞,结果第一次开口就谈新设节度使之事,顿时窥伺魏朝仁位置的人都变了口风,瞬间扭转乾坤,实在厉害,只是…”

“只是什么?”

方先生皱着眉头道:“只是我不明白,户部使为何要帮魏朝仁说话呢,他们当无私交才是,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关北,一个在京中,汤舟为以前在地方当过差也是在剑南路,和关北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最近朝堂中的事情有太多是他想不通的,明明一开始事情全在掌握之中,一步一步走来都全中他的算计,战报被做手脚,魏朝仁落难,皇上不见他,墙倒众人推眼看就要死…几天前他都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控制全局。

结果魏朝仁被逼到死地,转眼间局势全变了,他们原本气势汹汹运筹帷幄,结果一抬头发现一张更大的网还在他们之上,将所有人都笼络了见去,被看不见的幕后之手紧握手中,没有丝毫挣扎和喘息的余地。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根本看不透是怎么败的!

不知道到底被谁算计,不知道幕后到底是谁,很多事似是而非,太多疑惑无法解答,这样局面令他感到害怕。

这是方先生自庐州之后第一次有这种感受,或许这只是巧合,刚好众多巧合凑在一起凑成支离破碎的网,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他心中这么安慰自己。



“其实你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猜了大概。”李坏懒洋洋的靠在花园里的靠椅上,接过魏雨白为他倒好的茶:“只不过心里没把握罢了。

战报一路安全,又是你爹的亲兵贴身护送,那么能动手脚的自然只有它来开亲兵之后,到皇上手中之前这段路程,那就是从东华门到皇宫的路。”

你说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大臣上朝走午门,东华门是科考放榜的地方,虽然没有明规要走哪个门,但那么急的战报放着最近的西安门不走而是饶了一圈走东华门本来就奇怪。”

魏雨白叹口气道:“当初我为何就没想到这西呢。”

“一来你救人心切来不及想,二来…”

“二来什么?”

“二来你笨。”李坏一本正经的认真说。

“…”

“十有八九是武德司的人,宫中太监宫女到不了城门,进了皇宫内门就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人多眼杂,所以能做小动作的只有职责在外门之内,内门之外,掌管皇城各门,司掌皇城防务的武德司了。”李坏道。

魏雨白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不说话,不夸我一下吗?我在帮你啊。”

“我不高兴。”魏雨白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有什么不高兴的,明天何昭十有八九要大闹朝堂,到时你爹就能昭雪了。”

魏雨白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因为你说我笨。”

“…”


何昭王越向来政见有别,何昭是强硬派,力主法不容情,铁面无私。而王越却更加圆融,讲求能办实事,若是能成事牺牲一些在所不惜,哪怕法理。

而王越身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权势滔天,会驳回何昭的奏折,何昭吃过苦头毫无办法,两人之间虽算不上政敌,但互相挖苦出出气总归会有的。

“呵呵,德公可真是好福气,孙女嫁给潇王世子以后就是皇亲国戚,看陛下和皇后娘娘如此爱重,你们王家有福啊。”一路上何昭就靠过来挖苦道,他们一行走在前方,十几众臣也隔了好几步跟在后方,一时朝中形势无意中就显露出来。

“不劳操心,老夫倒是觉得世子不错。”德公黑着脸回应道。

“哈哈哈,京都大害还不错,德公真是心宽,作为后辈实在佩服!”何昭笑答,德公黑脸却无话可说。

“两位爱卿谈论什么?”前方的皇上突然问。

何昭见黑脸不答话的王越,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心中舒畅,连忙答道:“陛下,我与德公谈这梅园美景。”

皇上不疑有他点头道:“确实是人间仙境,朕久居京中若非今日造访还不知竟有如此景致的地方。”

一行人有说有笑,这里是梅园高处,普通人不能上来,周围没什么人。而落在后方的皇后也与阿娇小声说些什么,阿娇脸色微红,美艳盖过满园梅花,娇羞的不断点头。



众人来到一个建在巨大山石上的亭子,受何昭气一路的王越上前道:“陛下,此地是梅园中地势最高的,从这里俯瞰梅园尽收眼底,想必很快就能找着世子。白天只是文人士子交友游园,到了晚上才是重头诗会品评,老夫请了京中名伎诗语唱词。陛下既然来了何亲自定题,恩泽我景朝士人。”

皇上抚须笑道:“也好,朕既然好不容易出宫一次也不能空手而归,那就由朕来定题吧。”

说着他踱了几步,沉思一会儿缓缓抬头:“既然是赏梅自然当以梅为题,可如此一来又太落俗套,想必梅园诗会年年都是咏梅的吧。”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王越答道。

皇上微微点头:“既然如此今年就不以梅为题,看到那没有。”顺着所指方向,所有人都看到明明还明亮的天空,一轮月亮早就挂在天边,只不过在太阳的光辉下难以发现。

“世人皆咏秋月好,却不知冬月早,此次恰逢冬季,冬月映新梅,我看梅园诗会就以花、月为题吧,二者可取其一,若是皆有者为上佳如何。”皇上询问四周道。

年纪最大的陈钰拄着拐杖连连点头:“妙啊、妙啊,此题甚妙…”若陈大人都说妙那就是真的妙了,因为他治学严谨,从来不会溜须拍马,皇上听他连说两个妙也忍不住自得抚须。

王越、何昭还有众臣也连忙想尽满腹词句称赞。

突然阿娇惊呼道:“世子,世子在那!”

众人连忙循声望去,下方另一块山石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潇王世子李长河!而另一个是俊俏貌美的姑娘,此时正亲密的推搡他。

李长河大笑,然后躲过那姑娘,毫无顾忌的躺在山石上,那姑娘似乎置气,亲密的推他两下,见他不动也无奈坐下揪他耳朵,两人看似打闹,但举动亲密默契,分明就如心有灵犀的情侣一般。

一行人众脸色各异都看呆了,前面的何昭更是脸色阴沉如水,一颗心如坠冰库。

皇后面露喜色,连忙追问左右:“那是哪家姑娘,诸位可知?”

何昭刚想搪塞过去,就见王越一脸正色高声道:“皇后娘娘,那正是何大人爱女何芊,我看她与世子举止亲密,情投意合,十分般配啊。”

“哦,竟是何大人爱女…”皇后居高临下,远远看着亲密的两人,嘴角缓缓露出笑容。

何昭一颗心跌落谷底,连忙道:“小女生性顽劣,不懂礼数,我看她只是与世子玩闹忘了分寸…”

“我看不像,男女之间若不是关系亲密哪有这般不尊礼法玩闹的。”德公抚须,一脸置身事外公正审视的样子评头论足,何昭脸都黑成锅底,恨不能跳起来骂人,但又不敢开口。

“好了,两个孩子到底什么关系到时叫来一问不就知道。”皇上挥手打断:“皇后不是想见长河吗,让人把他叫来吧。”

吴皇后远远看着两人,笑着摇头:“陛下真是不解风情,此时去叫那孩子岂不是要恨我,到了晚上诗会再叫他来也不迟。”

听到这话,何昭顿时绝望了,恨不能立即隔着十几丈的距离跳下去,把那女儿拖走,可他无能为力。众大臣议论纷纷,众人继续前进,一路赏梅说话。不过现在局势变了,黑脸的从德公变成了何昭,兴致高昂陪皇上说话的从何昭变成了德公。

阿娇低头跟在皇后身侧,默默无言。

“心中不好过么?”吴皇后轻声问。

“没,没有…”

“都是女人,我自然知道,皇上可是有三宫六院的。”皇后拉过小姑娘的手握住:“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怕长河所以骗我,说了一路话本宫也明白过来你是真喜欢长河,我这个做奶奶的自然高兴。”

阿娇脸全红了,慌乱道:“皇后娘娘,我,我只是一时,一时…”

吴皇后摸摸她的头:“我知道,只是一时心中苦闷,不是善妒之人。可你是陛下金口玉言钦定的正室,心中要有自信,要信得过自己才能稳坐正中,处事不乱,容人通事。男人不能一味顺从,也不能总是抵触,女人坚守自身、恪守本分之后的退让才是贤淑,否则就是唯唯诺诺的无用摆设…”

阿娇听得入神,许久后终于露出笑容点头:“多谢皇后娘娘开导。”

吴皇后满意一笑,拉着她的手道:“我和皇上久居宫中,潇王和王妃早逝,那孩子就只有孤苦一人,想必日子不好过又没人管教所以性格乖张一些,以后你要多多担待,好好照顾他。”

阿娇此时完全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脸已经全红了,低头低声道:“世子其实很好,我会好好照顾世子的,请娘娘放心。”

吴皇后欣慰一笑,这世上怕只有这傻丫头才会认为长河性子好,这么好的姑娘钟情于他不知是好是坏,但人总归是自私的,无论对王怜珊是好是坏,吴皇后都要为自己的亲孙子找一个好媳妇。


“你倒是动作快得很,朕本以为还要耽搁四五日,到时又可以扣你半年俸禄以充国库。”皇上半开玩笑的放下手中奏折。

下方的汤舟为连忙道:“陛下说笑,臣的俸禄能有多少。”

“没多少俸禄是真,可家中充裕也不假吧。”皇帝说着吧手中奏报递给身边的老太监:“福安,让人送到检正门下报备。”老太点头监接过奏报,点头退了下去吩咐下人办事。

任何重要文书,册谕,圣旨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会由政事堂中的检正官备份存档,何人何时发出,内容如何都会标注,以便日后核对。

所以伪造圣旨重要文书之类是行不通的,因为即使模仿得再像,只要和政事堂里的存档对不上都是假的。

皇上随即回过头来接着对汤舟为说:“我怎么听京中传言说你在京都西郊新盖了个宅子,比王越的梅园还气派呢。王越的梅园可是王家世代相传,每代添点东西才有今日气派,你倒好,一动土就盖过王越风光了。”

胖乎乎的汤舟为一下子吓得跪在地上,连忙结结巴巴道:“此事,陛下此事请听臣慢慢说来,此乃…”

皇上摆手:“朕还没怪你呢,何至于此,起来说话。”

汤舟为这才赶忙起来。

“你身为户部司首官,掌管天下税务,是个流油的地方,人人羡慕的好差事,有些事情自然避不开,这是常理。但也要时时警醒自己才是,别到朕怪你的时候,你明白吗。”皇上喝了一口清茶道,这几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想改回去反而不舒服了。

“臣明白了,多谢陛下教诲,臣定会谨记,时刻不敢忘记。”汤舟为连忙点头,不着痕迹的擦掉额头的冷汗。

皇帝点点头:“之前你从不插手关北之事,坐看朝臣争论,这几日在朝堂上你为何突然开口为魏朝仁辩护啊,杨洪昭等人改口朕明白他们心思,你为何朕却不懂,给朕说说看。”

一听这话,汤舟为顿时警觉,他不慌不忙的道:“此事事出有因,只因往年关北税务事宜向来先于其它地方报到户部,而且从未出错。

今年户部司之所以拖沓怠慢除去新吏不懂筹算,还有各地办事不利的原因,经历此事臣由此想到关北,魏朝仁不管犯了什么错,就于户部司而言都是办事利落的能臣。”

皇帝听完点点头,说明这番话他是认同的,又接着道:“短短时间赶出来这些奏报,而且详略分明,细末之处也清清楚楚,想必是去找王越帮忙了吧,他之前也主理过户部司,大抵知道精通筹算之人。”

“陛下英明,臣确实去求王相了,不过最后帮臣筹算的却并非是王相。”

“哦,那是谁?谁家中还有众多精通筹算的宾客不成?”皇上好奇的探头问道。

汤舟为一脸笑意,连忙抓住这个机会道:“此事臣还是承陛下福泽,帮助臣的乃是世子,以他精妙的筹算之术都不需许多人,就一个身边的丫头便帮臣解决了事情。”

“世子?哪个世子。”皇上追问。

“回陛下,潇王世子。”

“长河?你说他还会筹算之术?”皇上不敢相信的眯着眼睛问。

汤舟为连忙盛赞:“岂止是会啊,世子的筹算之术老臣不能及得万一,这户部司需要筹算一两日的账目被他的丫鬟两个时辰便算得清清楚楚,陛下福泽光照,皇家后人也如此了得,老臣实在佩服啊!”

皇上却越听越糊涂了,李长河什么人他还不知道吗,还会筹算之数?怎么从来没听说也没见过,难不成之前他还有藏拙,至于汤舟为说得有多厉害他权当拍自己马匹了。

想了一会儿皇上还是有些不信,只觉得事情蹊跷,转移话题道:“说说户部的事吧,朕看了你的奏报,今年南方几州,特别是安苏府周边,为何税收大减少,只有去年的六成左右。”皇上皱眉。

“陛下,今年春天安苏府、庐州一带贼子作乱扰乱春种,故而百姓错过春耕,没有闹饥荒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减一些税收也是情理之中。”

皇上点点头:“朕想起来了,不过当时安苏府知府行事利落,动作果决,以地方厢军短短数十日并平了乱,为此朕还褒奖过他。”。随即又皱起眉头道:“可朝廷现在缺钱,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啊,还缺啊?”汤舟为一脸惊讶:“今年税收南方虽然少了,但北方比之去年还多了一些,总的来说比去年虽有减少但也少得不多啊陛下。”

“此事你莫管,总之国库现在缺银子,你身为户部使这便是你的责任,朕不想听你申辩,也不要理由,至少今年税收少的那些你想办法给朕补回来!”皇上不容置疑的道,下方的汤舟为顿时成了苦瓜脸,都快哭出来了。

就在此时,宫中太监总管福安又回来了,上前跪拜通报道:“陛下,开元府尹何昭大人求见,说是要是急需禀报,现已在殿外听侯了。”

“这时候有要紧事,不过何昭若是说事情要紧那必是要紧了,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何昭一身紫袍官服匆匆进来了,先对皇上行礼,和汤舟为打过招呼之后便大声道:“启奏陛下,臣有关关北要事急奏。”

福安结果他的折子,送到皇帝案边,皇上却没看便先不耐烦的开口道:“你不会又想奏关北百姓又是如何凄惨不堪吧,若是如此这两日朕已经听烦了,你回去吧,朕不想听。”

何昭正色道:“臣确实想奏关北之事,不过今日所奏的乃是事关国家的大事!”

“什么大事?关北之事早有定论,还能有什么大事。”皇帝声音微微高了一些。

何昭毫不退让:“此中之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臣已经发现其中端倪,请陛下听臣一言,若是胡言乱语陛下尽管治罪。”


马车摇摇晃晃半个小时左右,终于来到梅园入口。

一片开阔的平地上早已经有不少马车和下人等候,门口的牌匾上有方正有力的两个大字“怡华”。

门口清冷无人,只有两张桌子和几个身着青服的下人备着笔墨纸砚等在那。

李长河看了太阳,已经下午,看来他们来晚了啊。

他和何芊一起过去,门前的仆人立刻起身作揖,接过请柬登记,收下礼物。

两人在侍女带路下一路向上,转过几个窄道,眼前豁然开朗,喧闹之声瞬间入耳。

李长河呆住了…

放眼望去,整个半山堆满天然山石,山石装点间众多梅树婀娜多姿变化万千,枝头梅花争相竞放,一下子整个世界都笼罩清新之中。

如坠胭粉尘之海,花香清幽弥漫满山。

“如何,这梅园我每来一次都觉得美不胜收。”何芊在旁边道。

李长河点点头,确实美啊,看来不虚此行。

梅林间有很多人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就如携友出游,谈论的都是风雅之事。

诗会角逐晚上才开始,这些才子贵人们大多都是结伴游玩,同时构想自己晚上要写的诗词,到时好拿出来表现自己。

李长河却没想这个,如此人间仙境,缤纷落英,要是没酒岂不是浪费?

“小姑娘,你知道酒在哪吗?”李长河问青衣侍女道,

轻浮的口气使得人家小脸红扑扑的:“公子请跟我来。”

何芊却一把拉住他:“你想去玩乐也要先拜访主人家才合礼啊。”

李长河打哈哈道:“你看这里这么多人,德公忙着呢,我们去也白去,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在这种事上呢。”

何芊也不想去做那些繁琐的礼节,可还在犹豫不决。

“你还想不想听笑傲江湖的故事了?”

李长河只好使出杀手锏,果然小姑娘一下子就服软了。

在青衣侍女带领下,李长河在阁楼一角取了两壶酒,一碟茴香豆,并把它递给何芊。

“干嘛?”

“你端着啊。”

何芊不情愿的看他一眼,还是乖乖端了。

“走吧,找个地方混日子。”

“…”

虽说客人到场主人家出门相迎是礼,但并非人人都有这个待遇,普通才学之士自然由梅园中管事迎接即可。

而若是朝堂大员,则会引入内堂,由王家本家人亲自迎接。

阿娇站着梅园高处小亭,向下看去,大半梅园尽收眼底。

这次负责迎客的是她的二叔王观河,二叔和志在仕途的父亲,经营商场的六叔都不同,他志在学问,只谈风雅逸兴,对官商之道都不感兴趣。

此时能进内堂的都由二叔亲自接待,都是不可怠慢之人。

阿娇远远的看也认出几个,比如何芊的父亲何昭;当朝太尉,参知政事羽承安;武德司武德使朱越;当朝翰林大学士陈钰;在野的儒学大家珙桐;好游山玩水的皇子李昱等等。

还有一些需要王家小辈迎接,虽进不了内堂但也足以说明身份,比如京都最出名的几个才子,还有真正的权贵之后。

这些就落在阿娇头上。

可她此时却心不在此,闲暇下来忍不住又想,世子也该来了吧。

正胡思乱想之时,小惠匆匆上了小亭,提醒她道:“小姐,又有贵客来了。”

阿娇收回心思,点头下了亭子,带着几个家丁和女婢出去,外面已经等了几人。

最前面的一个公子她认得,是晏家公子晏君如,交友广阔,平时在文人墨客中很有名气。

寒暄几句后让身后家丁收了礼,和本家人见过面礼就算到了。

之后是京都很有名的才子曹宇,据说咏月诗文是一绝,同样拜谢收礼,走完流程。

下一位却让她愣了一下,原是冢励公子,当初父亲答应过她和冢家婚约,心里多少有些尴尬。

客套两句,见他神色激动开口要说什么,连忙一句:“冢公子请”堵住。

虽没什么,但不知为何阿娇心慌慌的,要是世子知道了该如何解释呢…

冢励进去后,下一位公子阿娇也不认识,小惠想看请柬,却被那二十多岁的公子拦住。

“王姑娘不必看,我没请柬。在下乃太子府中二子李誉。久闻梅园诗会大名,所以直接进来了,相府不会怪罪吧。”

阿娇话语一滞,太子府二子,那就是皇孙!

说话是要看场合的,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十分嚣张!

擅闯不说,接着不是请罪,而是直言相府不会怪罪,完全不把相府放在眼中。

阿娇心中微气,但还是压住,对方毕竟是皇孙:“是我们怠慢了,本该给奉上请柬的。”

“那倒不必,哈哈哈…”

他得意笑了几声,阿娇周围下人此时也听出些味道,但都敢怒不敢言。

他并未送礼,转身时突然想起什么:“王小姐似乎与堂弟李长河有媒妁之言,以后也是一家人,哈哈,可惜我那堂弟脾气不好,还请多多担待!”


东宫密室。

太子心不在焉,脸色阴郁,手中拿着一副装裱好的字,正是最近京中传扬的《山园小梅》。

对面的方先生一边煽动小炉炭火煮茶一边缓缓道来。

“殿下须小心羽承安才是,其人看似义正言辞,做派端正,其实心有私虑,心思深沉。

他想魏朝仁死是为自己侄子羽番南借机上位高升。为此前几日他还故意接见魏家姐妹一显得他心胸坦荡,这等心计滴水不漏之人,下次再见不管他说什么,殿下听听就行,切莫信以为真。”

太子只是哦了一声,并未答话。

见自己说了半天对方丝毫没听进去,方先生微微皱眉,终是忍住没说话,扇火的力道重了几分。

太子突然咬牙切齿道:“这诗绝对是买的!那孽种怎可能写出这种好诗!绝不可能。”

方先生暗自皱眉,随即轻声道:“其实太子也明白此诗不可能是买的,殿下暗中交代户部,潇王世子供奉克扣减半,那点银子怎么可能买得来这样的经世之作。

不过以世子本事也不可能做出此诗,这样看十有八九是高人代做。”

太子一拍桌案怒道:“查,派人给我查出来,是哪个冥顽夫子在帮他。”

“殿下!”方先生加重语气道:“那不过是小事罢了,万事需分轻重缓急,他就是做了此诗一时风光,才子文士趋之若鹜又如何?

诗词只是小道,天下才是大道,他终归只是个愚鲁之徒,难成大事,等到殿下登基,想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当下殿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太子看了他一眼,随即将手中诗文撕碎丢弃在地:“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他吗?”

方先生缓缓点头:“太子恨李长河和想要魏朝仁死是一个道理,不过无须操之过急啊。”

太子蔑笑道:“你知道就好,若你能两件都能帮我办成必有重赏,等我将来登基也不会亏待你!”

“殿下之命怎敢不从,我是太子府门客,为殿下分忧分内之事,不敢奢求奖赏。”方先生长揖。

太子挥挥衣袖:“别跟我说没用的,说说如何才能弄死魏朝仁,父皇久久不决此事,我怕日久生变。

这次好不容易半道对战报做了手脚,要是功亏一篑我的心血都要付诸东流,他远在关北,以后不知何时才有机会。”

方先生不急不缓,先为太子倒茶,随即又为自己满上,在太子就要忍不住时方才开口:

“其实事到如今反而简单,群臣劝谏,连冢道虞现在也不说话了。

皇上不杀不过念及旧情,此时已到权衡最关键之时,死的一边已和生机平起平坐,我们只要稍加分量皇上心中就会倾向杀他。”

“那要如何加分量!”太子着急高声道。

方先生从容一笑:“此事简单,只要此时再出任何对魏朝仁不利之事,又刚好传到皇上耳中,那么他就必死无疑!”

太子脸色一变:“你玩我呢!魏朝仁监押御史台大牢,外人不得随意会见了,他还能出什么事。”

“太子莫急。”

方先生嘴角带笑,饮一口香茶道:“他在御史台大牢中自然犯事不了事,可他的家人不在牢中,家人能够犯事啊。

魏朝仁的子女魏雨白和魏兴平不是还在京中上下奔走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太子恍然大悟:“你是说…”

“没错,现在就看太子手段如何了,只要让她们姐弟两沾上官司,而且越大越好,最好能沾人命,到时再传到皇上耳中,

现在年关之际,太皇太后大寿在即,双喜临门之际要是出乱子皇上必会大怒,盛怒之下定有牵连啊。”方先生缓缓道来。

太子嘴角不断上扬,忍不住大笑出来,京中流浪汉子,无名乞丐不知多少,他贵为太子要弄出个官司易如反掌!

“哈哈哈,此技不错,方先生不愧吾之子房!”太子得意道。

方先生嘴角抽搐,连连低声道:“殿下慎言,担心祸从口出啊。”

“怕什么,反正我迟早是皇帝,此时说与过两年说有何不同。”

太子不在意的摆摆手。

方先生只得赔笑,随即道:“不过还有一事殿下需要注意,到时不过是个人命官司,皇上日理万机不会亲自过问,须有人告知皇上才行。”

“我去告诉父皇不就完了。”太子随意道,在他看来如此小事何其简单。

“不可。”方先生急忙摇头:“京中时不时常有无名无籍之人丧命并不奇怪,可殿下贵为东宫太子却关注如此小案太过可疑,到时告知皇上十有八九会遭怀疑,请殿下安排他人。”

太子皱眉:“还要这么麻烦…”

随即思来想去,好一会儿开口道:“中书舍人末敏云如何,他是我妻弟,对我忠心耿耿,让他去办绝不走漏口风。”

方先生再次摇头:“中书舍人谈刑案太过可疑,陛下若是多想只会适得其反,追查下来反而帮了魏朝仁。”

太子不耐烦了,挥手道:“那我找刑部的人总该行了吧,我与刑部判部事还有来往,到时叫他帮忙定不敢推辞。

“最好如此,刑部上报合情合理,皇上也不会起疑,到时龙颜震怒,魏朝仁只有一死。

只是不知刑部判部事可靠与否,到时请太子千万交代切莫走漏风声。”方先生拱手道。

“知道知道。”

太子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又聊了一些后,太子离去。

人走茶凉,方先生对着空无一人的小院,端起手中凉茶,恭敬自言自语道:

“季兄,方某就要为你报仇了,一等快十年了,也不知你在酒泉之下安好否。”

喝了茶他接着道:“魏朝仁虽死定了,可那冢道虞我却毫无办法,方某无能望季兄见谅。

如此一来我只能去对付李长河了,可他一个愚鲁之人,即便弄死他又如何,最大的仇还在冢道虞身上。”

说着他站起来,将小炉茶壶一一收好,随后定定看着墙上挂着的《出师表》喃喃自语:“没想一语成谶…”


阿娇跟着婢女穿过外院,进入种梅的小院。

院中居然见到开元府尹何昭,还有胖胖的参知政事羽承安,高个子的武德使朱越,还有其他一些不认识的大人,大概十几个,他们穿的都是便服,奇怪的是都一脸肃穆站在院中天井下。

为何不进去?

阿娇有些奇怪,路过羽大人身边想要行礼,对方却先开口:“侄孙女不必多礼,快进去吧,不要让贵人久等。”

阿娇陡然紧张起来。

同时心中也疑惑,哪个贵人?

为什么这么多大人都恭谨站在外面?

想着想着已到门前。

“是阿娇来了吗,进来吧。”爷爷的话从里面传来让她安心了一些,小心翼翼推开门。

她心跳陡然加速了。

正堂上坐着两人,一位老人,一位美妇,身后站着两位黑衣暗金甲带剑侍卫,爷爷则站在一旁。

阿娇心中念头不断闪过,出入梅园还能带剑,能够让爷爷侍立一旁的人,这世上还能有谁呢!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坐在正中的变白发老人喃喃自语:“好一个赤诚忠勇之士,是大景有愧于他们了。”

“当初陛下早已提出封赏,不过他们誓死追随潇王也是没办法的事,除去这位陆先生,当今潇王府还有听雨楼中也有许多忠勇之士。”爷爷在一旁躬身道。

老人只是点头:“陈年旧事,今日就不提了,既是诗会就只谈风雅不谈其它,朕也许久没出过宫了,今日就见一见我大景子民的才气也好。

不过朕和皇后今日本是微服私访,没想却见到这么多朝中重臣,实在出乎意料,王卿胜友如云啊。”

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

德公额头冒出冷汗,连忙躬身解释:“陛下谬赞,这本只是阿娇访友的小小诗会,老夫并未多邀友人,诸位同僚想必听闻风声所以都过来了。”

皇上点点头,也不追问了。

“阿娇,快来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德公招手道,

阿娇这才从震惊中回神,连忙上前跪拜。

“起来吧,这就是明德公最疼爱的孙女吧,我在宫中也经常听人说起,今日一见确实生得好模样。”

美妇笑着道,声音和蔼亲切,让阿娇放松许多,她招招手:“再靠近些,让我好好看看。”

阿娇上前几步,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好孩子。”皇后笑着满意点头,突然问道:“你觉得长河那孩子如何?”

“世子吗?”阿娇一愣,随后心思百转,难道…

爷爷为何会不辞辛劳亲自去潇王府请世子,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何屈至尊之躯来这种地方,又为何要见她呢,难不成是为了…

不知为何,阿娇心中一喜,有些小羞涩,按捺心头激动抬头回道:“世子胸襟开阔,坚韧自立,聪慧过人,行事雷厉果决,是真正的大丈夫!小女子,小女子…”

张了张嘴,最后的话终是因为太过羞涩没有说出口来。

“好了好了皇后,你看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还用得着问吗,你不过想借他人之口聊以自慰罢了。

在你我面前谁会敢说实话,看她怕成这样,十有八九那小子如今暴戾之气更甚,愈发乖张狂妄了。”

皇上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问话。

阿娇一愣,听出话里的不对,明白他们误会了,连忙道:“陛下,小女子说的都是实话…”

还想说什么却被爷爷轻轻拉住了,阿娇差点急得哭出来。

她说的本就是真话,根本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啊!

皇后叹口气,然后缓缓站起来:“唉,陛下说得也是,是臣妾妄想了,诸位大人在外面等候多时,陛下也去见见吧。”

皇帝走后,阿娇一声不响站在德公身后的昏暗角,豆大泪珠却从脸颊滚落。

她本想帮世子的,说的也是实话,可却偏偏被人误解,反而害了世子。

德公摇头小声安慰道:“此事也不是你的过错,终究是年纪太轻,经历的事少而已。”

“可爷爷,我说的都是真话。”

“真又如何,这世上有人信的话才叫真话。”德公语重心长道。

这时皇帝和皇后斥责群臣后也进来了。

皇后率先开口道:“王大人,可知长河在何处?”

王越看了阿娇一眼,她会意上前禀报:“皇后娘娘,世子已经到了,不过…不过没有登门谢礼,也不知现在在哪,总之在梅园之中…”

“哼,目无尊长,不尊礼数!”皇上怒道。

德公连忙转移话题:“既然如此,不如一边赏梅一边找世子吧,梅园不大,迟早会找着,陛下和皇后娘娘难得出宫一趟干等也不好。”

皇上点头:“那好,陈卿和何卿也一起来吧。”

两人连忙谢恩。

王越带路,何昭、陈钰陪着皇上,阿娇跟随皇后,身后还有两个宫中高手侍卫,一行人出了梅园高处的内堂,向满山梅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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