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柳龙白曼词的其他类型小说《我个殡葬司仪,会请仙也很正常吧柳龙白曼词全文》,由网络作家“御龙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在我讲述我的故事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见过死人吗?摸过死人吗?我见过也摸过,而且很多,死相极惨的也不在少数。这也和我的工作以及个人和家庭有关系。我是个司仪,殡仪馆的司仪,主要负责的是风风光光的送亡人最后一程。因为殡仪馆招不上来长期的人,我的工作也从一开始单纯的司仪,变成了殡仪馆的服务员+销售员+化妆师助理,再到现在和同事合伙开了一家殡葬用品店,直接包揽丧葬全流程的一条龙服务。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为什么会选择这行,其实也是有些说道的。在我22岁大学毕业之后,一堆现实问题迎面砸了过来,而我还不想伸手朝家里要钱,于是在我缺钱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去找了殡仪馆的招工启事。当时的圣宝池殡仪馆,缺少一个主持的司仪,我直接投递了简历,十...
《我个殡葬司仪,会请仙也很正常吧柳龙白曼词全文》精彩片段
在我讲述我的故事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你们见过死人吗?摸过死人吗?
我见过也摸过,而且很多,死相极惨的也不在少数。
这也和我的工作以及个人和家庭有关系。
我是个司仪,殡仪馆的司仪,主要负责的是风风光光的送亡人最后一程。
因为殡仪馆招不上来长期的人,我的工作也从一开始单纯的司仪,变成了殡仪馆的服务员+销售员+化妆师助理,再到现在和同事合伙开了一家殡葬用品店,直接包揽丧葬全流程的一条龙服务。
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为什么会选择这行,其实也是有些说道的。
在我22岁大学毕业之后,一堆现实问题迎面砸了过来,而我还不想伸手朝家里要钱,于是在我缺钱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去找了殡仪馆的招工启事。
当时的圣宝池殡仪馆,缺少一个主持的司仪,我直接投递了简历,十几分钟之后通知面试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面对着一个月6000块无责底薪,而且只要胆子大单位就提供包吃包住的工作,地点在哪具体服务谁,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在我上班的第一天,就来了一位96岁去世的老人。
(尊重亡人,特做打码处理)
当时殡仪馆把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司仪,给请了回来,说带我三天,只要我认真学习,三天之后就可以自己单干了。
我本来想着是干两个月,拿着一万多块钱辞职,这些钱也足够我出去租房子顺便找个所谓的“正常一些”的工作了。
但没成想,我这一干,就从22岁干到了26岁。
因为这行实在太赚钱了,我舍不得辞职。
从一开始,所有殡仪馆里的同事,都对我十分意外。
因为我不怕死人。
哪怕送来的人是车祸死的,胳膊腿都完全乱了位置,脸都已经被撞开了花,我也还是不害怕,化妆师都束手无策的尸体,我都可以上手直接把尸体的胳膊腿安回原位。
不怕死人这一点,就足够在殡仪馆里赚这份钱了,更别提我这种。
因为这行最大的门槛,就是这一点。
而我,在六岁那年,就已经见过死人了。
而且从那之后,我几乎隔几天就能见到一个。
就这么说吧,我爷爷早些年是专业仵作,一堆骨头堆在地上,他可以一块一块的拼成一个人形骨架,而且各种位置丝毫不差。
我奶奶干的是给死人化妆的工作,如果有肢体残缺的尸体,她还会给人缝尸,缝完了的尸体,完全看不出任何修补的痕迹。
至于我爸我妈,则是在城里开了个殡葬用品店,卖东西的同时顺带着给人家张罗白事儿。
有着这么强的“家庭熏陶”,我自然也差不了。
可以说从一个人刚刚去世,到停尸开光入殓,再到从炼人炉出来变成了骨灰,以及放入公墓,和后续的烧头七一直到七七断七,期间所有的操作步骤,我都知道如何去办,如果发生了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我也有足够多的办法去解决。
当然,如果遇到了连我都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也好说,给我爷爷打个电话就行了。
我家这老头儿,不光是能管殡葬这方面的事儿,就算是人到了下面,他也能帮忙托人打听点事情。
至于我家里是怎么干起来这行的,真要解释起来可真就长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写这本书的原因。
其实在我进入这行之后,有很多人都问我,殡仪馆晚上值夜班,是不是很恐怖。
其实真要我去回答这个问题,我肯定是回答不恐怖,但是犯膈应也是真的。
我所在的办公室,距离殡仪馆的四号厅,就只有一个拐角的距离。
从四号厅出来,在前面的拐角往左一拐,就是殡仪馆的办公室,也就是说如果四号厅停了一位,那我和TA之间就只隔了两道墙而已。
最多的一次,我值夜班,整个殡仪馆有七个人,但会喘气儿的就只有我一个。
像今天这种整个殡仪馆只停了一位老人的情况,还算是比较轻松的。
三号厅停着的这位去世的老人,今年七十三岁,老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请自己去,在我进入这行之后,发现还真就是这样,有许多送来这里的老人,岁数都卡在这两个时间点上。
老人孝子的公司还有好多事情没处理完,晚上没办法在这里守灵。
他们跑到办公室和我商量了一下之后,我收了他们一百块钱和一包玉溪,就让他们直接回家了。
这一百块钱,是点香的钱,烟则是熬夜提神用的。
所谓的点香,其实就是点高香,亦或者说烧高香。
在灵堂冰棺的前面,有一个小供桌,上面放着瓜果点心,左右两侧各放一个祭奠用的长明烛,中间则放着一个小香炉,里面点着的香,就是高香。
高香比一般的香要长出不少,从开始点燃到自行熄灭,需要一个半小时。
在我们这行里,认为高香=香火。
香火嘛,不能断,断了可就等于是没后了。
所以老人在走了之后,这香炉里的香是必须不能停的,要一直都保持有香在燃烧。
正常情况下这香都是孝子一直在续,但是现在客观问题摆在这,所以就只能由我来续香火了。
每隔一个小时,我都会去三号厅续香火,时刻确保香炉里的香一直在燃烧。
等我一直上香上到了后半夜三点左右,殡仪馆院子里忽然响起了狗叫声,而且听声音还不止一只狗。
我一开始也没在意,毕竟殡仪馆所在的位置虽然偏僻但也不是荒郊野岭,有几只流浪狗啥的也正常。
但随着狗叫声逐渐增多,到最后甚至都传来了鸡叫声和猪叫声,我就感觉不对劲儿了。
二话不说,我直接拿起电话,打给了办公室王哥。
这个老人在医院去世之后,在送到殡仪馆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他给办的。
三点钟,王哥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拿起电话让他听了听院子里的声音,他直接就精神了。
“柳龙,这....这啥声这是?你没在单位?”
“我在单位呢,所以才让你听......王哥,刚送来那位,馒头小米戒指还有含口钱都安排了吧?”
“安排了啊,一点差错都没有啊!”
“这老头生前干啥工作的?”
“生前是.....啊对,是开狗肉馆的,上了岁数之后不开店了,跑到狗市儿杀狗去了,怎么了?”
我一听这话顿时心一沉。
“王哥,给老头穿寿衣的时候,两只手包了红布了吗?”
“得包红布吗?”
“得包上,不然老头一没,他活着的时候宰了的那些牲口,肯定要过来啃他用刀的那只手。”
我刚说完这句话,正对三号厅门口的窗户就“咚”的一声,也看不见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撞窗户。
就在这时,殡仪馆的门也开始传来了撞击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我无视了王哥惊恐的询问声,直接把电话挂了。
“看来今天晚上,不怎么太平啊......”
在撞击声愈加激烈的同时,我回了办公室,取来了两张红布和一双红手套,去后面烧纸的炉房里,拿来了一根烧火棍,回到灵堂之后直接把冰棺打开。
在把盖在尸体上那绣着“奠”字的绣布掀起来之后,我看见冰棺里躺着的这个老人睁着眼睛,大张着嘴,眼睛里居然还露出了一丝恐惧的表情。
这老人送过来的时候,我也跟着忙活了一下,那个时候,老头儿的眼睛和嘴可都是闭好了的。
如果说这位老人还是和送来的时候一样,那事情还好办,但如果是现在这个情况,那我可就要同时面临两个问题了。
第一个问题,外面院子里的那些东西该如何处理。
第二个问题,要是冰棺里这位站起来了,我该怎么办。
既然他现在能睁开眼睛张开嘴,连含口钱都已经卡在嗓子眼里了,那就算是他翻身从冰棺里跳出来满屋子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我遇到过这种情况。
但那毕竟是我小时候的事儿了,那次是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场的情况下,才把这事儿给平了的,但眼下就只有我一个人在......
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我带好了两双红手套,直接把老人寿衣的袖子挽了上去。
正常情况下,老人的右手应该抓着一个馒头,中指上带着一个纸扎的银戒指,左手则是攥着一把小米,中指上带着一个纸扎的金戒指。
但现在,右手的馒头已经被抓成了两半,散落在袖子里,左手的小米全都撒干净了一点不剩,两个金戒指也都已经完全变形彻底散开成了一张金纸一张银纸。
馒头,是用来过地府恶狗岭打狗用的,小米,则是过地府金鸡山用来引鸡用的。
按时间来算,这时候死人的魂魄还没下到地府呢,这两样东西就全都没了,况且冰棺里这位还是个屠户,生前专门就是宰这些动物的,真要是下了地府,恶狗岭和金鸡山这两关,就够他受得了。
听着耳边那几乎已经可以说响彻整个殡仪馆的撞门声,我拽起来老人的胳膊,用两张红布把他的两双手给包裹了起来。
紧接着,我把供桌上的香炉拿了下来,摆在了三号厅的大门口中间。
拿出九根香点燃插进香炉里,接着我直接跪下,不停的磕头,每次抬头起来我都要看一下香炉里的香,燃烧的怎么样。
最终,香炉里的九根高香,在燃烧到一半的时候,齐齐熄灭。
我一看香灭了,没忍住“啧”了一声。
干我们殡葬这行的,有个讲究,叫做大三天小三天。
所谓小三天,就是从死者去世那天开始就算一天,之后在殡仪馆停一天,再过一天出殡。
而大三天,是从死者去世之后的第二天开始算第一天,之后再等两天才出殡。
其实说白了,大三天小三天,之所以要在殡仪馆停一天或者两天,就是为了收礼钱,亲戚朋友少的就按小三天办,多的就按大三天办,就这么简单。
而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尸体是要开光的。
一旦开光,就需要把尸体脸上盖着的绣布撤掉,之后让孝子拿着开光棍,沾上井水在身体的各处部位去开光。
冰棺里这位生前是个屠户,而外面的那些东西,就是等他死了之后要过来寻仇的。
但凡是干屠户的,死后必定要被生前宰杀的动物找上门来,这些动物的魂魄来到这,就是为了要啃掉他宰牲口用的两只手。
眼下我上了九根高香,这算是最顶级的礼仪了,可外面的那些东西还是不肯接受,铁了心的就是要寻仇。
我如果继续阻拦,说不定能把外面那些东西请走,但我自己肯定也会惹上一身骚,可如果我放任不管,我也不知道这红布能不能挡住那些东西的啃食。
要是尸体被破坏了,等到开光那天可就全露馅了,到那时候孝子要是找到我,我都不知道咋解释。
权衡了一下利弊,我打算还是收拾东西回办公室吧。
与其被孝子找麻烦,总比被外面那些东西找麻烦要强。
不过话虽这么说,我在离开之前,还是用烧火棍在冰棺的地上画了一个圈,那熄灭的九支高香,被我直接掰断扔在了地上,香炉我也一脚直接踢翻了。
“这位爷爷,您老人家宰了一辈子牲口,欠下了因果,今个儿它们来寻仇了,你拿出点你宰牲口时的脾气,别临走了还让这些东西摆一道!”
说完,我带上红手套,扇了冰棺里的尸体两耳光,把魂引回来,之后拿出同事提前送过来的纸扎品,给老头直接在屋子里烧了把纸菜刀。
“老爷子,家伙事儿您拿好!”
等菜刀燃烧成灰烬之后,整个殡仪馆的玻璃以及大门都在传来撞击声,我收拾好了东西,直接回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之后,我把门紧紧关好,拿出好几沓纸钱直接在门内一点一点的烧了起来。
在我这边纸钱燃烧起来的时候,我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那是一种肉类被锐器直接撕裂切开的声音。
没有任何的惨叫声传来,但这撕裂声却是一直持续到早上五点半。
我在屋子里总共烧了十二沓纸钱,一直到了早上六点天亮了,王哥放心不下我赶到了单位,我才终于从满是烟味儿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三号厅,和我离开时基本一样,不同的是,地上那摊纸菜刀燃烧之后的灰烬消失不见了,之后就是冰棺里这位爷爷的眼睛和嘴闭合了回去,身上的寿衣,已经完全被撕扯开了。
殡仪馆七点半才开门,我和王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给里面这位换身衣服。
在把寿衣脱下来之后,我看见了老人胸口处的那一个大血洞。
手,保住了。
但是心,没了。
我奶奶本身会缝尸,我也和她学了几手,正好这时候就用上了。
我让王哥去殡仪馆外面的路边,拔一点杂草回来,等王哥把杂草拿了回来之后,我拿出了几副胶皮手套和装纸钱的纸箱子,把手套绷紧了之后直接拿出针线开始缝尸。
缝尸的操作很简单,用杂草编一个心形的东西,直接塞进那个血洞里,上面盖一层形状合适的纸壳子,把胶皮手套多叠几层绷紧了缝在血洞周围,虽然摸上去肯定是直接会露馅,但拿着开光棍的孝子,肯定是感觉不出来的,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把纸壳子捏好了凸起的幅度之后,我直接当着王哥的面,戴好了红手套开始缝尸。
缝完了之后我和王哥俩人给里面这位换了一身同款的新寿衣,打眼一看,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重新把尸体摆正,香炉填好香灰点上三根高香,断掉的香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全都收拾干净,馒头小米和金银戒指现在补已经没有用了,但怕孝子看出破绽,我和王哥还是准备了一份装装样子。
忙活到了六点五十,三号厅里的一切,全都恢复成了尸体刚被送来之后的样子。
不可能有人,会手欠到去解开死人身上寿衣的,尸体上发生的事情,除了我和王哥之外,肯定不会有第三个活人知道。
随着七点钟一到,孝子也赶到了殡仪馆,我和王哥立刻找地方坐好,和没事儿人一样。
但孝子一进到灵堂里,就支支吾吾的对我说:“我昨天晚上.....梦见我爸让狗啃了,有啥说道吗?”
我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说这没啥说道,肯定是有人跟你说了,你父亲生前干的是屠户,死后会被宰杀的那些牲口寻仇吧?
孝子扎好了孝带子之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摆了摆手,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一个梦而已。
开导了一下孝子之后,我让王哥在这边盯着,我回办公室补个觉去。
虽然已经习惯了熬夜,但这一宿可把我折腾的够呛,因为要在屋子里烧纸钱挡门,不让外面那些东西进来,烧了一宿的纸钱,我这眼睛都已经被熏红了。
回到了办公室,我一觉直接干到了下午两点。
两点钟起来之后,我洗漱了一下,就去了三号厅,把王哥换了回来。
王哥因为知道我本身就有点本事,关于缝尸和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也知道不该打听的不要去问,啥也没说,直接就和我换了班。
正常情况来说,我是不需要全程跟随的,毕竟有时候我负责的亡人,可不止一个。
但现在,整个殡仪馆只有三号厅停着这一位,其他厅都是空的,再加上昨天晚上那件事儿,我是真怕里面这位趁着别人不注意出来溜达一圈。
在灵堂里拉过了个凳子坐着,孝子和他的朋友们叠金元宝,我则是坐在旁边嗑着瓜子吃着糖,时不时的回答一些他们的问题。
今天,孝子说他要在这里守灵,我想了想,说我也在这陪你一下吧,毕竟晚上只有你们夫妻二人,难免会害怕。
他们俩很高兴的同意了,还跟我说,他们的姑娘,也就是冰棺里这位的孙女,正在从外地往回赶,一会儿就会过来。
听见这话,我就一皱眉头。
要我说,守灵的人是越少越好,最好是没有人在。
万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多一个人我就得分一个心,人一多,我是真怕照顾不过来。
但眼下情况已经这样了,我也只能无奈接受了,毕竟孙女回来送自己爷爷最后一程,我总不能不让人家来吧?
晚上九点半,一个背着硕大背包,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子,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进到灵堂之后,跪在蒲团上面就开始一个劲儿的边哭边磕头。
这一家三口哭了半个多小时,等哭声止住之后,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带红绳的孝带子,准备给这个女孩子系上。
“您奶奶健在吗?”
那女孩子摇了摇头,说她奶奶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我点了点头,动手把孝带子缠在了女孩子的腰上,如果是两位老人都不在了,那孝带子的两端是要平齐的,不能一个长一个短。
紧接着,他们一家三口沉默不语的在旁边叠着金元宝,我则是在这边继续嗑瓜子。
因为早上一觉睡到了下午,我生物钟已经混乱了,即便是到了睡觉的时间,我也依旧精神无比。
出乎我预料的是,这一晚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就这么平平稳稳的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从办公室拿了三捆纸钱,交给了他们一家三口,带他们去殡仪馆后面的炉房烧纸。
炉房,其实就是一个布满砖砌的烧纸炉子房间,上面一个大炉子底下一个小炉子,整个房间总共有18个炉子。
我让他们选了个位置,选好之后,我从墙角拿来泥盆,让他们开始烧纸。
这三捆纸钱,今天只烧两捆,还有一捆,是出殡那天烧的,但是今天要拿过来,放在炉子上面,算是提前占好地方。
用打火机点燃纸钱之后,泥盆里的纸灰朝着那个女孩子飘了不少纸灰过去。
我淡淡的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这有什么讲究,我摆了摆手让她别在这里说。
等所有纸钱全部烧完之后,我告诉他们,等明天出完了殡,我会把泥盆里的所有纸灰都包好,留到老人烧头七的时候,直接扔进火堆里一起给老人烧走。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也没有去问,点了点头算是记住了这件事情。
等纸钱烧完之后,我把炉钩子放好,嘱咐道:“烧完了就可以回去了,走来时候的路,记得别回头。”
一听我这么说,这一家三口脖子瞬间就绷直了,丝毫不敢回头,一前一后的就回了灵堂。
等回到了灵堂,那女孩子立刻询问我,刚才向她飘过去的那些纸灰,有没有什么讲究。
“你没结婚,甚至连对象都没有,对不对。”我说道。
那女孩子点了点头。
“你爷爷这是惦记你呢,这是好事儿,不用担心什么。”
听见我这么说,那女孩子眼眶一红,又开始哭了起来。
在他们安慰这女孩子的同时,我回了一趟办公室,开始准备晚上开光需要用的东西。
电话打完之后,殡仪馆的库管拿来了一头塑料做的老黄牛、一顶轿子、两个塑料的轿夫、一个纸扎的二层楼庭,还有两个塑料的的玉女,以及一个出殡那天上灵车用的纸壳棺材。
(纸棺,颜色多数是红色紫色黄色以及黑色,将亡人请进后,用来最后装入灵车所用)
下午六点一过,我询问孝子让他们准备的东西都拿过来了吗。
紧接着,孝子拿过来了好几个大包裹。
这些包裹里面,装的是老人生前的衣服裤子鞋,以及老人用的枕头和褥子。
我按照孝子所说,拿出了老人生前最喜欢穿的衣服,倒着披在了那头老黄牛身上。
“这是特意倒着披的,你们别动。”
嘱咐完了之后,我把枕头和褥子以及衣服拿好了,交给了负责烧这些的人,让他拿去炉房烧给老爷子。
晚上八点二十九分,我把冰棺打开,绣布掀起来,下面的老人面色平淡,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情况。
我让孝子拿着梳子,给老人梳梳头,等头发梳整齐了,寿衣帽子戴好之后,八点三十一到,就是开光的时候了。
开光所需要用的开光棍,全程都是插在供桌的贡品馒头上面,总共三根。
我取下来中间的拿一根,让孝子拿好。
“我说一句你说一句,知道了吗?”
“知道了。”
得到回应之后,我让孝子把开光棍沾一下我手上碗里的井水,接下来,就是要给老人开光的时候了......
开光棍沾了井水之后,我让孝子拿着剪刀,先把老人脚上的绊脚绳剪开。
“剪开绊脚绳,一路向西行!”我说了一句,孝子跟随着复述了一句。
我抓着孝子的袖子,把开光棍点在老人的眼睛上。
“开眼光,观六路,看西方。”
“开耳光,听八方,辨方向。”
“开鼻光,辨五味,闻五香。”
“开嘴光,口味好,吃的香。”
“开心光,得慧心,心明亮。”
“开手光,抓钱粮,金银财宝满兜装。”
“开腿光,三魂七魄走它乡。”
“开脚光,脚踏莲花奔西方!”
开光结束之后,便是我该干的司仪工作了。
“诸位来宾,请起立!”
随着灵堂里所有人站起来之后,我念出了提前写好的悼词,举行了一场小型的追悼会,念完了悼词之后,所有人默哀一分钟。
一分钟结束,我让孝子向所有来宾鞠躬谢礼。
鞠躬谢礼结束之后,是最后的遗体瞻仰环节,所有来宾脱帽,去看老人家最后一眼,之后按顺序离开这里。
遗体瞻仰结束,就到了抬重环节。
所谓抬重,其实就是把老人从冰棺里请到棺材里,这个环节,可以让孝子来,也可以让殡仪馆的专业人士来。
当然,让专业人士来的话不免费,六个人抬重,一人收五十,我给他们一人三十,剩下的钱是我的辛苦费。
四位专业抬重的,扯住老人家身体下面垫着的垫子,直接把老人抬了起来,另外两位则是把棺材放进冰棺里,剩下的四人再把老人放进棺材里,随着棺材盖子边上的布条被系好,开光到这里也就算是结束了。
随着冰棺闭合,我拿好了提前制作好的“幡”,让长孝子拿好,扛在肩上,走在队伍最前方,其余孝子则是按照辈分跟在后面。
“记住了,还是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孝子点了点头。
在从灵堂走出去之后,我张口说道:“爸爸,过弯了。”
马上要出殡仪馆小门的时候,我继续张口说道:“爸爸,过坎了。”
从殡仪馆灵堂区走出去之后,我领着长孝子一路直奔大炉房而去。
所谓大炉房,其实就是专门用砖头盖了三个房子,这里烧的东西,都是比较大的物件,就比如那头倒披着衣服的塑料老黄牛。
在路上,我循环往复着一直说着:“莲花朵朵开,西方接引来。走大路,奔西方。”
等到了大炉房跟前,我让长孝子把扛着的幡指向西北方。
“老黄牛,你听好,西方之路奔西方,走错了方向你莫着忙,看好引魂幡,随它奔西方,若是瞎乱走,让你五脏六腑乱,七窍出血亡!”
(黄牛)
说完,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长刀,在老牛的额头、左右两侧身体、屁股上,分别用刀扎了一下。
接着,我拿过之前准备的塑料轿夫。
“轿夫轿夫你听着,轿子四平八稳,颠簸不得,若是颠簸,让你身压轿下,受尽折磨!”
说完,我再次拿过提前准备的两个塑料玉女。
“玉女玉女你听真,送西路上多细心,亡人有求,必有回应,胆敢不应,让你俏脸刮花,浑身烂病!”
我把那两个玉女拿到了长孝子面前,让他抽这两个玉女每个两下嘴巴子。
长孝子抽完之后,我给所有孝子一人分了一沓纸钱,跪下磕完头之后,就有人把老黄牛放进了大炉房里,直接点燃,在火着起来之后,所有孝子按照自己的辈分,念叨着“谁谁谁,收钱了”,就比如长孝子喊得是:“爸爸,收钱了”,之后把纸钱扔进大炉房里。
烧完纸钱之后,我领着所有孝子一路返回灵堂,顺便嘱咐他们不要回头。
回到了灵堂之后,原先瞻仰遗体的来宾有一部分已经离开了,剩下没离开的都是孝子的好朋友,打算在这里跟孝子一起守灵。
我一看留下来的人足足有十多个,这要是晚上发生点啥意外情况,我是肯定忙不过来的。
略一思索,我找来了孝子,跟他说:“开光之后,晚上不能守灵,所有人都要离开,不能留在这。”
在这种时候,我说话是最好使的,本来没有这个讲究,我随便说了个理由,就把其他所有来宾都请走了。
而这一家三口,说啥也不离开,尤其是那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铁了心的就要留在这里给她爷爷守灵。
我一看这样,就回办公室拿过来了六张红布,一张售价十块钱,给他们三个都绑在了双手的手腕上。
仨人也没问为啥要这样,我自然也懒得解释。
一会儿万一那些牲口找过来了,这红布应该也能帮他们躲过一劫。
到了晚上十点,我坐在旁边嗑着瓜子刷着手机,王哥则是在办公室整理档案。
孝子夫妻似乎也已经接受了老人离开的现实,也逐渐的和我聊起了天。
正聊着呢,那个女孩子忽然喊了我一声。
“您叫柳龙是吗?”
我点了点头。
“看你岁数和我也差不多大,你怎么干这行了?”
“曼词!怎么和人家说话呢!”孝子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
那个叫做“曼词”的女孩子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这无心的一句,问法有些不对,这话说得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歧视的意味,吓得她急忙和我道歉。
而我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问题,就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总有人要干这种工作,赚钱吗,不寒碜。”
“你一个月开多少?”那个叫曼词的小姑娘,好奇心似乎很重。
孝子再一次打断了她的问话,训了她半天之后又过来和我道歉。
我本来也没生气,笑了笑就过去了。
等到孝子和他妻子去上厕所的时候,灵堂里就只剩下我和这个叫做曼词的女孩子时,我笑了笑,问她:“你现在一个月开多少?”
“扣完五险开2200。”
“我扣完五险一金之后,大概是你的五倍。”
此话一出,那个叫曼词的女孩子顿时就愣住了。
我早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便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行如果不挣钱,谁有病了来干这个?
不说别的,单说我司仪的这份工作,这整个一方面,他们就该给我2501块,剩下他们购买的东西,都是从王哥那边进的货,而我,是王哥殡葬用品店的股东。
一年前我俩合伙开了一家殡葬用品店,他那时候资金不够,我可是给他添了六万多块的,像这次的这些东西,还是我推荐他们去王哥店铺购买的,只要是从王哥这卖出去的所有东西,我俩全都是对半分。
一个骨灰盒,3701块,烧的纸钱总共101块,后续头七烧的莲花梯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加在一起,这趟活我总共能赚差不多八千多块。
而现在,还是月初,后续肯定还会有生意来,这五倍已经算是我最保守的估计了。
再者说,殡仪馆算我总共有三个负责主持的,剩下那俩四十多岁的大叔,还是两年前我带的徒弟,他俩接活赚了钱,还得一人给我一百块,我属于是性格比较好的,不想抢徒弟生意,但凡我要是不要点脸,别说五倍了,七倍八倍都是能赚出来的。
那个叫曼词的女孩子有些意外,问我:“我能干这行吗?”
“这行门槛很高的,再者说了,你这年纪轻轻的跑过来干这行干啥?”
那叫做曼词的小姑娘一皱眉头,回复说:“那怎么了?你和我岁数也差不多不也干的这行?你说的么,挣钱不寒碜。”
“那关键现在单位也不缺......”
说到这,我直接停住了嘴。
此时,孝子和他妻子也刚走到门口,直接吓傻在了原地。
我们四个活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灵堂里的冰棺。
“咚...咚...咚...”
这声音.....是从冰棺里面传出来的......
我一把拽过曼词,喊过愣住的孝子夫妇。
“跪下磕头,赶快!”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跪在了冰棺前面,我冷静的拿出九支香,给他们一人手里塞上三根,点燃之后,按照孝子、孝子夫人、孙女的辈分,让他们把香插进香炉里。
在最后一支香插进香炉里之后,冰棺里的敲击声蓦然停止。
可紧接着,冰棺的盖子猛地跳了一下,我清楚的看见,那纸棺的缝隙里,有一只手伸了出来。
我头皮顿时一炸。
“我日他妈的,起尸了!”
顾不上别的,我立刻大声吼了一嗓子王哥。
听见动静的王哥从办公室跑过来,一看到伸出棺材的那只手,也是吓了一大跳。
我和王哥不管怎么说,曾经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干这行已经十多年了,类似的事情也遇见过,还不等我说,他就直接回办公室取东西去了。
在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动了一下,转变了方向似乎是想要把棺材盖子推起来的时候,曼词顿时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孝子玩了命的磕头,嘴里念叨着:“爸爸你走吧!别吓唬我们了!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您给我们托梦,我们一定替您去办好吗!”
这时,王哥拿着一根螺纹钢筋,还有两把桃木剑和纸钱以及一大捆红绸缎跑到了灵堂里。
“柳龙,怎么办?上家伙?”说着,王哥摆弄了一下手里的钢筋。
“还不到上家伙的时候,再等等,我看看能不能给他送走。”
说完,我拿过了桃木剑,一把将冰棺打开,朝着那伸到棺材外面的手掌心就扎了下去。
这一扎,我才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正常情况下,人死之后,尸体的肤色短时间不会发生什么变化,最多也就是有点泛白而已。
但尸体的手掌心颜色,尤其是老人的手掌心颜色,变化最为迅速且明显。
打个比方吧,正常活人的手,是带有血色的,而去世之后的老人手掌心颜色,会在死后十几分钟内,直接变黄。
这里的变黄,指的不是颜色自己发生改变,而是血液停止流动之后,手掌心完全就只剩下肉色了。
这种黄色,不是那种鲜艳的黄,而是类似于一种磨砂质感的黄色,朦朦胧胧的半透明颜色,这几年时间我给不知道多少老人穿过寿衣,这种事情我再清楚不过了。
但此时,被桃木剑扎着的那个手掌心,却是有血色的。
我一看这手掌心,后心就起了一层冷汗。
他娘的,里面这位在殡仪馆停了好几天了,医院都下了死亡证明,胸口还破了个大洞,连心脏都没了,手掌心怎么可能还有血色!
但紧接着我就发现,被桃木剑扎中之后,手掌心上的血色开始逐渐褪去。
但只要我一撤走桃木剑,那血色就会立刻恢复回来。
我让王哥替我拿着桃木剑紧紧扎好,我则是拿着手机,跑到灵堂外面给我爷爷打去了电话。
“喂?小龙啊,怎么想起来给爷爷打电话了?”
“爷爷,我这有具尸体好像起尸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爷爷一听这话,语气立刻严肃了起来。
“死人出没出棺材?”
“还没。”
等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我爷爷之后,我爷爷罕见的思索了半天。
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不管遇见什么事情,我爷爷都是立刻就知道如何解决,但今天他却卡了壳。
“你找一节绊脚绳,按规矩捆好,用红绸缎把尸体的双腿给我往死里捆,之后把你缝的尸体胸口那块扯开,进里面摸一摸,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我一听我爷爷的语气着急了起来,我就知道了,我这次遇见的事情,恐怕是非同小可。
“爷爷,开棺材他要是跳出来怎么办?”
“他不出来,赶快按我说的去办!”
我一听爷爷如此笃定这尸体不会跳出来,我把电话揣进兜里,跑回了灵堂。
“王哥,扎好了别松手,我得把棺材打开!”
王哥一听这话,恶狠狠的骂了句娘,手底下用的劲儿更大了。
在孝子一家三口恐惧的哭声当中,我直接把棺材上系的布条全都解开了。
随着我把棺材一开,把绣布一掀,孝子一家三口顿时大声嚎叫起来,王哥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棺材里的尸体,双眼瞪得大大的,嘴巴却紧紧闭合。
我戴着红手套,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尸体好几个嘴巴子,这时候也顾不上孝子就在旁边了,把绊脚绳系好,一大卷红绸缎死死的捆住尸体的双腿后,我直接把寿衣给解开了。
在我把缝好的胶皮手套撕掉,里面心形的杂草拿出来之后,我低声说了一句:“你们把眼睛闭上。”
王哥似乎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了,立刻就把眼睛闭上了。
而孝子一家三口还没反应过来。
“把眼睛他妈闭上!”
我骂了一声,他们三个急忙捂住了眼睛。
我把红手套摘了下来,换上了胶皮手套,把手伸进了那个血洞里。
我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在血洞里来回摸索,根据我爷爷的描述,我摸到了两个奇怪的东西。
把那两个奇怪的东西掏出来之后,我发现这两个东西,好像是什么动物的内脏一样。
经过我的描述之后,我爷爷沉默了半天,回了我四个字:“狼心狗肺。”
再次摸索了一下,我确定了,冰棺里面这位,胸口不知道怎么破了个大血洞,骨头也不知道去哪了,肺子被抓碎了一半,心脏也不翼而飞。
但在他的胸腔里面,多了一块狼的心,和狗的肺子。
狼心狗肺这个词,出自《醒世恒言》,意思是形容心肠像狼和狗一样凶恶狠毒。
换上了这么一副心肺,怪不得这人即便是当着家里人的面,也要搞这一出来吓唬人。
在我取出了这狼心狗肺之后,尸体那瞪圆的眼睛就慢慢闭上了。
把事情告诉给我爷爷之后,我爷爷跟我说,绊脚绳可以解开了,但红绸缎不能解,需要我靠自己的关系,和火葬场的火化工打个招呼,让他在入炉之前,把绸缎剪开,之后以最快速度把人推进去炼了,而且必须是第一炉炼他,绝对不能掺杂其他人的骨灰。
等我把棺材盖子合上,冰棺盖好之后,王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起了粗气,我也是一身的冷汗迟迟不退。
孝子一家三口在经过我提醒之后,才颤颤巍巍的把手拿开。
“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跟你们解释,但现在等不到明天出殡了,必须马上送火葬场。”
孝子啥也没说直接同意。
这一晚上,我和王哥动用了所能动用的所有关系,单位的同事也被我们叫来了不少,开灵车的司机,也在睡梦中被我们喊了过来。
等到所有人全来齐了之后,我把事情大概和他们说了一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干这行的都有个规矩,那就是不管谁遇见了怪事儿,互相都要帮助一下,不说随叫随到,但只要能来的话就必须得来,毕竟以后万一你遇见了怪事儿没人帮你忙活,那怎么办?
孝子对于这件事情,能提供的帮助,也就只有金钱了。
我给火化工人打去了电话,商量好了两千块辛苦费外加一条华子之后,火化工人那边已经开始清理炼人炉了。
殡葬管理所那边,我也打去了电话,把人直接叫去单位连夜立刻开火化证明,身份证号什么的直接短信发过去,后续需要补什么手续让孝子他们去办。
反正一切的一切,全都要给这具尸体让路。
抬重的人把棺材放进灵车里,我提前拿好了买路钱,和王哥坐上了灵车直奔火葬场。
(灵车内部规格基本一致,中间部分前部铁盖可以打开,用来停放纸棺内的亡人,且灵车尾部从不坐人)
从抬重人里面抽出一个,开车去殡葬管理所取火化证明,两边同时进行。
这一次,灵车开的比以往都要快,我撒买路钱的速度,也比以往要快上许多。
在车上,我心里想着:“路上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啊......”
十分幸运的是,这一路上很安全,灵车后面的棺材也没有发出任何异常的动静。
到了火葬场之后差不多十几分钟,火化证明和一条华子也被送到了我这。
王哥拿好了东西和灵车司机直奔炼人炉所在的方向,去登记办火化手续。
四十多分钟之后,在火葬场里面的一个高亭里,老人的骨灰被放在了一个大铁盘里。
孝子带好了红手套,接过了我递过去的红筷子,准备上了高亭开始捡骨灰。
大部分人,可能都没见过骨灰是什么样子的。
骨灰骨灰,说是灰,其实应该是碎片。
(黑色物体就是炉渣,家属捡骨灰一是为了挑选大块骨灰入盒,二就是为了把渣子挑走)
具体是如何炼的,我没干过火化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火葬场的炉子是没办法把人炼到和影视剧里一样,骨灰呈那种粉末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家属之所以要捡骨灰,是因为骨灰里面会掺杂一些黑色的炉渣子,这东西,最好还是别放进骨灰盒里为好。
同时因为人体骨骼特别坚硬,其实某些时候在炼人炉打开收拾骨灰的时候,火化工都会手动把骨灰锤碎,这样才方便后续放进骨灰盒里。
我和王哥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帮忙照亮上高亭的楼梯。
捡骨灰大概花了十几分钟时间,把所有炉渣子挑拣干净,把大片的骨灰理出来,腿骨头盖骨之类的全部挑到旁边,剩下的小片骨灰,也就直接不要了。
这装骨灰,是不能直接放进盒子里的,而是需要在盒子里垫上一张一米乘一米的红布,之后把骨灰放在红布上才可以。
提前给孝子准备的红手套,就是让他把骨灰捧起来放进骨灰盒里。
等骨灰全部装好之后,我爷爷在电话里跟我说,现在这个时候,不能直接让孝子家里准备公墓,而是要把这个老人的骨灰,先放在火葬场寄存着。
最起码,要寄存到七七,也就是人死后的第四十九天过后,才可以入公墓。
根据我爷爷所说,这件事情,可不是人火化就能完事儿了的,那些牲口,在这四十九天内,肯定还会再来。
把骨灰寄存好之后,灵车司机开车带着我们回了殡仪馆。
不论是谁,自家老人老了,都想要风风光光的把人送走,像今天这种没到日子出殡呢,人就已经火化了的事情,别说孝子了,我都没遇见过。
明天早上来宾一到,要是发现冰棺是空的,孝子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在只有四个活人的灵堂里,我给正在为难如何应对明天亲朋好友的孝子一家人,出了个主意。
出殡这个时间,其实并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只要求在早上就可以。
与其如何琢磨和明天的来宾解释,倒不如直接不解释了。
找个空的纸棺,现在就直接塞进车里,灵车的后车门打开,就停在殡仪馆的大厅门外,明天早上来宾到了,就说这是孝子的意思,想让老人早些入土为安。
后续的一切流程,包括灵车开路、撒买路钱、到火葬场这些事情,全都假戏真做。
捡骨灰这个环节,我没办法作假,直接找个理由把他们全部清走,不让他们观看就是了,等着在火葬场待上一个小时之后,孝子一家人就可以去酒店答谢来宾了。
孝子听完之后,也听从了我的建议,明天的一切事情,就按照我说的这么办。
因为现在已经后半夜了,回了家待一会儿就得往这赶,再加上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着实把孝子一家人吓了个够呛,三个人一商量,干脆就在灵堂待一宿得了。
我想回办公室睡觉,他们三个还说害怕,问我能不能在这里陪他们待一宿。
我想了想,有些哭笑不得的直接同意了。
索幸灵堂里还有不少凳子,几个凳子一拼,也就那么睡了。
可就在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我被王哥直接给摇醒了。
我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以为是那些牲口找过来了,马上就从凳子上坐了起来。
此时的王哥,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我起的有些猛了,大脑这时候还是发昏的,就问王哥怎么了。
王哥什么话也没说,伸手指了指我的腰部。
我低头一看。
在我的腰上。
缠了一圈白色的孝带子。
我顿时一股无名业火直接冲上了头顶。
你妈个逼的!老子给你家主持白事儿,那些牲口找过来的时候,我本来是可以啥都不管直接回办公室的,但我心疼老爷子临了临了还得遭这个罪,我还出手帮了你们家!
后来死人都他妈起尸了,老子真是直接“掏心掏肺”去了,到这时候我还保着你们几个平安,为了顾及你们面子,我还出主意说假戏真做,结果你们就这么感谢我?往老子腰上缠孝带子?这东西是他妈能随便给别人缠的吗!!
我一看孝子一家三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我起身过去直接一把就给长孝子拽起来了,拖着他直接去了办公室。
不管是多大的事儿,也不能在灵堂里直接争论。
到了办公室,我问他为什么往我腰上缠孝带子,结果孝子一脸懵,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也不可能这么做。
我气得直咬牙,动手就想要把那孝带子扯下来抽他脸上。
但这一扯,我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这孝带子....解不开。
明明是系的活扣,但不管我怎么拽怎么扯,就是解不开。
甚至在我用力之后,这孝带子顿时变得更加紧了起来。
我瞬间起了一身的冷汗,仔细一摸,这孝带子的材质,好像也不是圣宝池进的那一批货......
我点了根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让孝子去灵堂,把王哥叫过来。
等王哥来到办公室之后,我把关于孝带子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王哥再次吓了一跳。
“啊??不是,那这...龙你这咋办啊这?”
“王哥,给刘叔打电话,让他现在立刻马上赶过来主持后续的事情,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问一下。”
所谓的刘叔,其实就是我带出来的司仪徒弟。
王哥立刻去卫生间给刘叔打电话,我则是在办公室直接把电话打给了我爷爷。
没成想,电话刚接通,我爷爷直接告诉我:“九点有趟飞机,客车我给你问好了,十二点有一趟,抓紧时间回来。”
这个时候,我已经来不及惊讶于我爷爷居然知道我要问什么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直接订了九点的飞机票,接着立刻收拾东西打算直接去机场。
在路过三号厅的时候,孝子一家三口叫住了我。
方才,孝子回去十分严厉的询问了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她故意搞恶作剧,把孝带子缠在我腰上的。
得到的结果当然不是。
而孝子的妻子,也没有去做这件事情。
虽然现在事情紧急,但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越要保持冷静。
因为我知道,有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在,这件事情,他们绝对绝对,可以摆平。
绝对可以。
所以即便是在这个时候,我也依旧安排好了刘叔,过来帮他们一家进行后续的事情。
而眼下我可以肯定,这孝带子和他们一家三口,多多少少肯定是有些关系的,但即便是我现在很着急很生气,但这个气,也不能撒在他们身上。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我,在情绪管理这方面,可以说比绝大部分人都要好。
我和他们一家三口大概解释了一下之后,便打算离开。
但在临走之前,那个叫做曼词的姑娘,要了我的微信。
她说她从来都不信鬼神这些事情,但经历了昨天晚上以及现在的事情之后,她信了。
这条孝带子的出现,可能和她们家有关系,于情于理,他们也不能直接就这么放任不管。
长孝子也说,别的忙帮不上,但钱这方面,只要我开口,他们一家还是能拿出一点的,最起码我帮他们忙活了这么多事情,路费这方面,他们还是可以替我出了的。
加我微信,一是为了时刻了解我的情况,二则是如果我需要钱,可以直接微信跟他们说。
“唉....这年头,这种讲究的人可不多了......”我心里这样想着,谢过了他们之后,在办公室找了件大衣穿上,把那诡异的孝带子遮好之后,便坐上王哥的车直接离开了殡仪馆,直奔机场而去。
在路上,我把电话打给了我徒弟刘叔,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王哥把我送到飞机场,临走前特意嘱咐我,一旦事情解决了,一定要给他来个电话。
我谢过了王哥,直接进了航站楼开始办理手续。
过安检的时候,我脱下大衣,安检员和后面以及旁边的人,都看见了我腰上缠的孝带子。
我说了句“习俗”,他们虽然眼神奇怪,但也都没多说什么,正常检查过后就放行了。
坐上飞机,熬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我到了安市机场,在外面打了辆车直奔汽车站,接着坐上汽车,一路颠簸驶向我的农村老家:二道山。
二道山是一座山的名字,山脚下的村子,则是我的农村老家,村子也没有什么名字,直接就叫二道山村,和象牙山村一个道理。
我爸和我妈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也从城里赶了回来,在村口等着接我。
下车之后,我本身也没带行李,就跟着父母立刻赶往我爷爷奶奶家。
村子没什么变化,毕竟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是要回家的。
在村子的东面,有一个独门独院的宅子,这里就是我爷爷奶奶的家。
小时候在这里,我见过爷爷解剖尸体判断死因,见过我奶奶缝尸走线,让面目全非的尸体变了模样,而如今再次回到这里,却是因为一截拿不下来的孝带子。
我爷爷和奶奶早就已经在院子里等好了,在我进到院子里之后,我奶奶拿着一把满是铁锈,刀口都已经钝了的小刀走了过来,特别干脆利索的就把我腰上的孝带子给割断了。
说实话,我在单位也尝试用刀割了一下,且不说孝带子丝毫没有被破坏,反而还又紧了一分,至此,我再也没有敢用任何外力去破坏这根孝带子。
孝带子被割下来之后,被我奶奶交到了我爷爷手里。
我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还和我爸妈说在家住一天我还得回去上班。
谁知我爷爷告诉我,事情的确已经结束了,只不过是解孝带子这件事结束了,但我被捆孝带子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我爷爷面色冰冷的抓着那根孝带子,对我说:“小龙,你记好,咱老柳家没什么长篇大论的家训,就一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敢对老子的孙子下手,我不千倍万倍的报复回去,老子就不姓柳!”
我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看着我爷爷在里屋一个劲儿的忙活。
这间独门独院的房子,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
我26了,却从来没进过这间房子的里屋。
因为我爷爷奶奶不让我进去,说还不到我进去的时候。
忙活了三个多小时,我爷爷阴沉着脸走到了院子里,告诉我说,我身上这条孝带子,是那个死去的老头弄出来的。
原因是他还没到出殡的日子就被我火化了,心怀怨恨,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
没到出殡的日子就火化,老头儿的魂魄会飘荡在大街上,只要被发现,就会被本地城隍以亡魂游街的罪名抓走,关押七天之后才可以去半步多报道,之后再去往酆都鬼城投胎或是居住到阴寿散尽。
而之所以我爷爷让我必须把这个老头在出殡之前火化,就是为了让老头去城隍庙关这七天。
城隍那可是管理一域活人死人一切生命的父母官,就那些牲口怎么可能敢去城隍庙寻仇。
七天时间一到,就会有阴差带着那个老头直奔半步多,期间地府工作人员全程跟随,那些牲口也肯定翻不起什么浪花。
等老头进了酆都,那就算是彻底平安了。
“如果那些牲口敢找他后人寻仇,我去和城隍打声招呼就行了,但我没想到这个人脑子这么糊涂,就因为关押这七天时间,就想让你替他披麻戴孝,沾他的死气好让你倒霉几年......”
我一看我爷爷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阴森,就问他那老头咋处理了。
我爷爷告诉我说,现在那老头已经在城隍庙大牢里关着了,等七天时间一过,就会有阴差过来提他。
而提他的阴差,我爷爷也已经打点好了,在进入地府之前,魂魄要经过恶狗岭、金鸡山、野鬼村和迷魂殿,等到了迷魂殿喝了迷魂水,就算是彻底成为鬼魂了。
但是经过我爷爷打点之后,这个老人会在恶狗岭前面被鬼差直接丢下,同时要脱光衣服收走所有武器,赤裸着身体,去度过以上所有的关卡。
恶狗岭,他要经受恶狗的撕咬之痛,金鸡山因为没有衣物,会被无数金鸡疯狂啄食身体,野鬼村里赤手空拳没有武器,也会被无数野鬼痛揍数日,至于迷魂殿,距离野鬼村有很长一段距离,没有鬼差的指路,他只能碰运气去找迷魂殿所在的方向,如果找不到,那就在一片迷雾的黑路里面当个没头苍蝇,什么时候凑巧找到了迷魂殿,才可以进入酆都。
听完了我爷爷的话,我顿时感觉到有些头皮发麻。
这老家伙来真的啊?
我起初以为我爷爷说的千倍万倍的去报复,只是说的气话,但此时一看,这话还真没夸大其词。
毕竟如果那老头找不到迷魂殿的话,那可就是没办法投胎了。
但对于我爷爷的报复行为,我却并没有说什么。
报复,的确是报复的挺狠,但我觉得那老灯泡子活该。
我爷爷在此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保护这个老人和他的后人,要知道老头虽然被关在城隍庙大牢里了,但是根本不会受苦,毕竟一个亡魂游街的罪名,就只是在城隍庙大牢睡上七天而已,期间城隍庙大牢还会有人给好吃好喝的,也不会有人去打他。
以怨报德。
妥妥的以怨报德。
既然你都这样了,那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我好欺负是吧?
不过经过这件事儿,我也知道了有关于我爷爷的一些秘密。
毕竟在此之前,这老家伙可从来没跟我说过,他能和本地城隍说上话,甚至还能打点鬼差,在鬼魂投胎路上做手脚。
这老头儿究竟还有什么本事是我这个当孙子的都不知道的......
事情办完之后,我爷爷躺在摇椅上,把我和爸妈叫到了跟前。
“柳龙啊,这次让你回来,其实是有三件事儿,第一件事是为了帮你把这孝带子摘了,至于后面的两件事,则是我和你奶奶商量了很久才定下来的。”
紧接着,我爷爷说了一件让我和爸妈都震惊到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的事情。
我爷爷和我奶奶的阳寿,只剩下一年了。
两位老人什么时候走,具体精确到秒,我爷爷都已经找地府的阴差问好了,顺便还花了点钱,把自己的阳寿减了一些时日,改成了和我奶奶同一秒走。
我急的直哭,问我爷爷能不能花点钱让阴差帮忙续点阳寿。
我爷爷难得的露出了笑脸,说续阳寿这东西,除非你姓孙而且是个猴子,否则别想。
紧接着,我爷爷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十分认真的对我说:“第二件事儿我已经说完了,现在我把最后一件事情,告诉给你。”
说完,我爷爷领着我,迈步就走进了那自我出生以来,就从未进去过的里屋。
进到里屋之后,第一时间我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这里的香,指的是那种上香用的香。
因为我在殡仪馆工作了几年,这种味道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等到了里屋大堂,我直接愣住了。
在我的面前,摆着一个长条桌子,上面摆了五个香炉,里面都上着香,边上放满了贡果和酒杯。
在桌子的后方,是一面大墙,墙上贴着五张大红纸,打眼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名字。
这东西我以前见过,出马仙的堂单吗!
但正常情况下堂单不是只有一张吗,我爷爷这怎么......有五张?而且为啥这里会有堂单呢?难不成我爷爷还是个出马仙的弟马?
在我询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我爷爷点了点头。
老爷子的确是个弟马,而且是从18岁成年了就开始出马一直到现在。
我家里之所以能干上殡葬这行从而发家,也是因为仙家教给了我爷爷一些真本事。
紧接着,我爷爷告诉我说,因为他和我奶奶阳寿都已经不多了,所以就打算准备撤堂了。
我爸,没有仙缘,没办法继承堂口。
而我,有仙缘,但不多,而且我爷爷找仙家帮忙算过我的八字,我这一辈子,能顶的仙堂,只有常蟒二堂,和清风鬼仙堂口。
因为我八字属阴,再加上在殡仪馆工作,身上死气太重,普通的仙家跟着我百害无一利,只有常蟒二仙和清风鬼仙可以不受影响。
毕竟常蟒简单来说就是蛇,冷血动物根本不会惧怕这种极寒的死气,而清风鬼仙那就更别说了,跟着我反而能凭借死气从而加快修炼的速度。
但是呢,我爷爷仙堂上面都是大仙家,我顶不住,所以在我爷爷撤堂之后,他会利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替我把堂口立起来,具体堂口上能登什么仙家,就要靠我自己去请了。
从我记事儿以来,我家这老爷子就从来没主动要求我必须去做什么事情,唯独这次,他想让我同意顶香出马这件事。
眼看着老爷子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我很干脆的直接答应了。
出马不出马,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只是不希望我爷爷临了临了还要失望一次。
之后,我就被我爷爷清出了里屋,去村里我爸妈家住。
住三天,等堂口撤掉之后,我爷爷会用一天的时间,帮我把堂口立起来,之后带我去二道山上请三路仙,也就是常蟒和清风鬼仙。
因为我是在殡仪馆工作的,清风这方面我爷爷根本不担心,虽然清风指的是鬼仙,但只要是情况合适,本身就有点本事的人,我可以在殡仪馆就让鬼魂直接进我堂口修炼的。
而能够成为清风鬼仙的人,必须是横死的。
因为横死的人,死后是无法投胎的,想要投胎,就需要把身上的煞气消掉了才可以。
而这一过程,最起码要几十上百年。
所以说,与其在阳间漫无目的的到处乱逛,还要担心被城隍抓走,倒不如上我堂口来修炼,当个鬼仙,行走阴阳两界来的痛快。
就这样,我给单位领导打了个电话,说我这个事情有些麻烦,起码需要一周时间,殡仪馆那正好还有我两个徒弟在,等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回去正常上班。
这几年的相处,领导也知道我这人不一般,毕竟这几年殡仪馆里发生的怪事儿,全都是我出手给平了的。
最后,领导给我发了2000红包,之后十分委婉的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让我把那个孝带子彻底处理干净了,再回来上班,岗位会一直给我留着。
收了红包发了个谢谢,我就去独门独院的房子那边,找我奶奶去了。
到了地方之后,我奶奶给了我一个大包裹。
里面放着两把小刀,还有一个针包,顺带着还有两本书。
这包裹里面装着的那两把小刀,一把是我爷爷用来切尸用的仵作开膛刀,另外一把则是剃头剥皮刀。
这两把刀的岁数比我都大,刀刃虽然都钝了,但我爷爷却告诉我,这东西别的切不了,唯独切尸体,一刀过去别管是谁,必定开膛破肚。
我拿起那把开膛刀看了看,发现这把刀就是割开孝带子的那把。
接着是大包裹里的针包,打开之后,里面装着的所有针,都是我奶奶用来缝尸的针。
至于那两本书,我爷爷和我奶奶都是一个态度,那就是我学不学都行。
这两本书,一本是仵作的尸体解剖指南,另一本是缝尸匠的缝尸方法大全。
认真来说,这两本书就算是我学了,平时也基本用不上,缝尸我本来就会一点,像那关在城隍庙大牢里那个老头一样,碰见类似的事情我就算没有书也知道怎么缝尸,但这个仵作,我是真用不上。
早知道我爷爷奶奶打算把衣钵传给我的话,我去考个法医就好了,到那时候仵作和缝尸都能用得上。
简单来说,我爷爷奶奶并不想让我去学仵作或者缝尸,之所以还要给我这两本书,单纯也就是因为,他们俩不想让这两个行当,在他们这一辈直接断掉,别管咋说,临走了也得把事情托付完了才行。
一想到两位老人就快要走了,我这心里也很不得劲儿,但我爷爷和奶奶,却对此非常开心。
可以说开心的有些异常。
经过询问之后我才知道,因为我爷爷弟马以及仵作的关系,这五六十年积攒了不知道多少人脉,老头子早就已经在地府里打通好关系了,二位老人进了地府之后,直接上任鬼差。
用我爷爷的话说就是,阳间生活就是受苦,他们老两口的灿烂人生,死后才算正式开始。
如此一来,我和我父母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向老人恭喜吧?这不哄堂大孝了吗。
但说实在的,在知道两位老人死后可以上任鬼差时,我和我爸妈的悲伤都散去了很多很多。
因为我们一家三口知道了,两位老人死后的生活会过得很好很滋润,而且等什么时候我本事高到可以过阴下地府了,还可以直接去找我爷爷奶奶。
以后,终究还是有可以再见面那一天的......
事情交代完了之后,我爷爷就开始着手给我立堂口了。
等我再次进入里屋之后,里屋的摆设没有任何的变化,但那五张大红纸上,却是一个名字都没有了。
我问我爷爷,我之前见过出马仙的堂口,都是只有一张红纸,为什么爷爷你有五张?
我爷爷表情顿时有些难以捉摸,对我说:“但凡是出马之后身上带仙儿的弟马,都会经历一个事情,叫做开马绊,马绊开到哪,就能看哪里的事情,而且仙家是不能出山海关的,这是乾隆皇帝定的规矩,那柳龙你知道老子我的马绊开到哪了么?”
“哪?”
“只要是黄河以北,没有什么事情是你爷爷我看不了的,乾隆定的规矩?在老子这也不好使。”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头一次发现我爷爷身上的气势居然这么足。
我完全想象不到,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紧接着,我爷爷拿出了一堆东西,开始给我立堂口。
五张大红纸全部揭下来叠好,爷爷告诉我,这五张红纸就放在里屋这,到了他头七的日子之后,连带着莲花梯和纸钱元宝一起烧掉。
顺带着,我爷爷还告诉我说,以后我不用给他烧钱,就头七烧那一次就行了,他在下面当鬼差,工资可比我烧的纸钱高得多的多,什么金山银山童男童女还有亭台楼阁和车辆房子,都不用烧,地府鬼差这些东西都给配。
而且在我爷爷奶奶走了之后,会有地府的鬼差专门来接,什么老黄牛和纸马,也都不用。
毕竟这两个东西拍马也比不上鬼差全程护送来的安全。
交代清楚之后,我爷爷重新拿出一张红纸,粘在了墙上,六尺的红布挂在了红纸上面。
三个香炉摆好,接着我爷爷就让我开始上香。
三个香炉上香也是有顺序的,先中间,再左右。
上香的顺序也是一样的,先上中间一根再上左右两根,不同的是,中间的香炉上五根香,其余的香炉则是四根。
上完了香之后,按照我爷爷的指挥,我跪在蒲团上面磕了三个头。
我本以为后续还要喊什么口号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但我爷爷却告诉我那都是虚的,他年轻的时候这个流程的确不能少,但现在仙家根本不流行这个。
说完,爷爷拿着一沓子写满字的黄纸,就领着我去了二道山村依靠的二道山上,开始请仙。
我十分好奇的跟在我爷爷身后,基本上走个五六分钟,我爷爷就会烧一张黄纸,之后让我跪在地上磕头,如果有仙家相中我了,自然就会出来见面的。
我和我爷爷从半山腰开始,一路走到了二道山顶。
最终,在我爷爷手里的黄纸只剩下三张的时候,终于有仙家应了黄纸,出来和我见面了。
说实话,我这辈子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么大的蟒蛇。
也不知道这条蟒蛇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就这么突然从我后面爬了过来,团成一圈之后,吐了吐信子,那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的蛇眼之中,居然露出了一丝好奇之色。
紧接着,那条蛇爬到了我的身上,那冰冷的鳞片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我的大脑,我本能的开始感觉到有些恐惧,但我爷爷却告诉我忍住了别动弹。
那条蟒蛇最后完全的缠到了我的身上,我只感觉身上奇重无比,跪的双膝都开始疼了起来。
我咬牙坚持了半个小时,在明显感觉到膝盖已经出了血之后,我还是硬挺着。
因为如果我失败了,下一次请仙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不希望我爷爷临走前,看不到我堂口立起来。
最终,在我坚持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那条蟒蛇终于从我身上撤走了。
与此同时,我脑海中也响起了一个声音:“小家伙不错,是个硬骨头,记好了,你家大仙是九顶铁刹山北山洞柳家柳云屠!”
随着那声音消散,那条蟒蛇也消失在了我的面前,我爷爷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伸手拍了拍我。
我知道,我的堂口已经有一位仙家了,而且是柳家的叫做柳云屠的莽仙。
剩下三张黄纸烧完,也没有其他仙家应纸,我爷爷说了句“缘分不到莫强求”,就带着我下了二道山。
回到家之后,我爷爷把墙上的红纸撤了下来,让我叠好放进包里。
接过来一看,不知何时,那红纸中间,龙飞凤舞的写着“柳云屠”三个字。
我把红纸收好之后,我爷爷给我写了个清单,上面是我需要准备的东西,告诉我回了单位之后,抽空去外面租个房子,把红纸贴在坐东朝西的墙上就可以,只要红纸贴上了,房租一直交着,我本人回不回租的房子都可以。
紧接着,我爷爷让我爸拿手机给我转钱。
手机短信响起,我的银行卡里多了五万块钱。
我本来想在家里多住几天,但我爷爷却直接把我赶走了,他跟我说,只要我能在他们老两口走前一个星期回趟家,就可以了,其余时间没啥事儿别回来。
因为我身上死气太重了,他们老两口金盆洗手很多年了,对死气的承受力远不如从前,我回来,实际上对他们老两口没啥好处,万一他俩受到死气影响提前走了,可是会凭空增添许多麻烦的。
如果我想他们俩了,打个视频过去就行了。
就这样,在我爷爷奶奶和父母的目送之中,我登上了汽车,直奔汽车站而去。
来的时候,我没有带任何行李,走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布包和一张红纸。
布包里的小刀和针线,被我爷爷托关系通过快递直接邮走了,地址写的是我的单位,也就是圣宝池殡仪馆。
我的身上,只带着那两本书和那张写有仙家名字的红纸。
颠簸一路,在我走进办公室之后,王哥看了看我干干净净的衣服,和腰间消失不见的孝带子,整个人有些激动。
我和王哥虽然是生意上的伙伴,但是抛去生意伙伴这层关系,我俩也算是比较要好的忘年之交,毕竟我才26,而王哥马上都奔50去了,之所以叫他哥,也是因为喊叔太显老了。
我这次能够平安归来,可以看出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当天晚上,王哥请我出去吃饭,我俩都不喝酒,就一人造了一大瓶子橙汁,吃到后面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值夜班的时候了,我俩就把烤串打包带回了殡仪馆。
在办公室里,我和王哥吃着剩下的烤串,聊着我离开这几天里,单位都送来了哪些人。
聊得正欢呢,我这电话就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领导打过来的。
“喂领导?”
“柳龙啊,一会儿会送过去个小女士,你和老王帮着忙活一下。”
“好嘞领导,放心吧!”
挂断了电话之后,王哥也听见了“小女士”三个字,叹了一口气之后,吃烤串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起来。
而我也是有些感叹,毕竟“小女士”这三个字,我干了几年了,这还是头一次遇见......
小女士。
这是我们这边殡葬行业的黑话。
六十岁以下送来的,电话通知的时候,男的叫先生,女的叫女士。
低于三十岁的,男的叫小先生,女的叫小女士。
至于六十岁以上的,则统称为“老人”。
等我和王哥吃完了烤串,灵车准时开到了殡仪馆厅门前。
我和王哥推着铁床出去接人,等到灵车后门往上一开之后,一股子血腥气就冲了出来。
接车的刘叔,也就是我的徒弟,走过来跟我说,这位小女士今年26,跳楼走的。
我和王哥叹了口气,和刘叔还有灵车司机一起把这位小女士请到了铁床上,停在了殡仪馆一号大厅。
小女士的家属没有一起来,我一打听才知道,这位是当着家里人的面跳的楼,家属现在受到了刺激,全都进了医院吸氧了,这事儿还是这位小女士在外地的大爷,给我们领导打电话张罗的。
王哥虽然见惯了大场面,但这一次掀起来印有“奠”字的绣布之后,他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我看了一眼之后,也是“啧”了一声。
十二楼跳下来,双腿先着地的人,能有什么好模样?
王哥在我旁边闭着眼睛站着,而我则是一点一点的,把支出来的断骨一点一点掰回去,顺便把那已经刺进胸腔的双腿,给拽出来。
整个流程总共花了我一个多小时。
等到把这位小女士恢复成人形之后,我和王哥给这位换了一身寿衣。
虽然我徒弟刘叔已经可以自己主持白事儿了,但像这种情况的亡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十二楼下来双腿着地,都已经插进胸腔里了,身体上的骨头几乎全都断了,刘叔连寿衣都不知道怎么穿,所以只能赶紧拉回来交给我了。
换好了寿衣之后,我一个人在灵堂里坐着,打开手机刷着短视频消磨时间。
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脚步声响起,我抬头一看,正好和那将要进屋的人对视在一起。
“曼词?”
“柳龙?你回来了?”曼词亦或者说白曼词,在看到我之后很是惊讶,急忙过来询问我孝带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在知道我到家的第一天就已经把孝带子去掉了之后,她还埋怨我为什么不微信跟她说一下,搞得她们一家人担心了好久。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接着立刻转移话题,问她来这里干什么。
白曼词跟我说,跳楼去世的这个女生,是她的高中同学,在高中的时候这女生校园霸凌过她,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非常之差。
如今她出了事儿,我可以感觉出白曼词是有些解气的。
这种心态太正常了,如果换做是我,不说张灯结彩,老子起码也得出去吃顿生猛海鲜庆祝一下。
而为什么白曼词会来到这里,说起来更是非常可笑。
死者的父亲在医院吸氧调整的同时,把电话打给了自己的诸多亲戚,结果没有一个愿意晚上孤身一人到这里帮着忙活的,最后他想到了找一下自己女儿的同学来帮忙。
而他的手机里,只有一个白曼词的电话,这还是之前因为校园霸凌事件,白曼词找到了老师,之后双方家长来到学校解决问题,临走前,他要了白曼词的电话,说以后自己女儿如果再敢欺负白曼词,就可以给他打电话。
“我还纳闷他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之后一听说她死了,说真的,我还是挺开......”
我立刻伸手捂住了白曼词的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薅着白曼词来到殡仪馆的院子里,我才松开了手。
“死者为大,别管生前这人对你做过什么事情,人已经死了,有些事情该过去就过去吧!而且这人是跳楼死的,属于横死,没办法投胎,魂魄可能会一直游荡在阳间,你这时候说这种话,不怕她缠上你?”
听见我这么一说,白曼词瞬间害怕了起来。
“那我现在走不影响吧?”
“走?”我笑出了声,“你都答应她父亲说要帮忙了,你这时候走,你让冰棺里面那位怎么想?你自己嘴欠答应的事情,那就老老实实办完,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殡仪馆可不是用来给你幸灾乐祸的地方。”
被我训了一通的白曼词低着头,小声的“哦”了一声,之后就跟着我回了一号大厅。
回去的路上,我故意放缓了语气,跟她解释了一下,毕竟我说那些话也是为了她好,让她不要多想,既然答应帮忙了,那就在这里呆三天,期间我一直都会跟随,叫她可以放心,只要别乱说话就行。
白曼词似乎也知道我是为了她好,也没有生气,很是乖巧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大概到了半夜两点钟左右的时间,在医院吸氧调整过来了的家属,哭天喊地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一进灵堂,这群人就围在冰棺周围哭了起来。
白曼词在旁边努力挤出了一副哭丧脸,中间抽空看了我一眼,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我瞪了她一眼,白曼词就立刻收起了调皮,开始安慰死者家属。
等人到齐之后,王哥从办公室拿出来了一个红色的小箱子。
这个小箱子,在我来到殡仪馆的那一天起到现在,我还是第三次看见这个。
这个小箱子里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把剪刀一把小菜刀还有两个正红色的纸戒指。
正常死亡的人,手里抓着的是馒头小米,手指头上戴着的是金银戒指,但横死之人比较特殊,不能按照哪些流程准备,而是需要单独准备出这些东西,这个小箱子里装的,就是横死之人专门需要用到的东西。
左手剪刀,右手菜刀,两只手的大拇指上戴好正红色的戒指,三样东西全都是用来压制煞气的,为的就是不让里面这位,在停灵这几天里作什么妖蛾子。
因为我怕死者家属眼泪沾到尸体上,再加上里面这位虽然被我大概调整了一下,但大部分关节还是扭曲错位的,家属看见了万一情绪激动直接倒下,我可不希望一晚上连着给别人穿好几次寿衣。
于是我就直接让他们去院子里回避,之后我和王哥戴好红手套,把里面这位的手给拽了出来,把指骨掰好形状,剪刀菜刀放好戒指戴好,我才让那些家属重新进入灵堂。
白曼词从外面低头摆弄着手机走了进来,在其他家属悲伤的叠着金元宝时,白曼词忽然凑到了我旁边,小声说道:“我刚收到的消息,我知道她为什么跳楼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