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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3-08-07
    第1章

    “贺先生,术前准备已经妥当。”

    阴冷的医院走廊,余晖映在男人冷峻侧颜,听着医生这么一句,他眯了眯眼,不咸不淡地回道,“开始吧。”

    背后的手术室亮起了红灯,传出女人凄厉的哭声。

    “我不要!不要打掉我的孩子!成君,这是你的骨肉,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走开!不要碰我!”

    男人脸色微寒,薄唇勾起一抹讥诮,孩子?

    就凭姜凛阮也配怀上他的孩子,真是可笑!

    天色渐渐暗淡,雨水簌簌拍打着窗户。

    “血包!快!”

    “产妇心率衰竭,羊水栓塞,血氧饱和度下降!”

    原本安静的手术室炸开医护人员的呼声,几个危险的名词无不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女人很可能......会死!

    贺成君夹在指缝间的烟突兀间抖了抖。

    他转过身,在手术进行的这两个小时里,第一次看向身后。

    手术室的门大开着,医生进进出出,手术台边的仪器不规律的呈下降的趋势。

    而躺在那里的女人,戴着氧气面罩,虚弱地睁开一条眼缝,颤巍巍地向他探出手来。

    他的心,仿佛划开了一道豁口......

    徐徐地,那纤细苍白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带着不甘的双眼失去了光亮,泪水滑过了她眼角。

    “除颤仪!充电,两千焦!”

    “一次!两次!三次!”

    “滴——”

    烟头灼伤了他指尖,他不禁一颤,烟蒂落在了脚边。

    “死亡时间,八点二十分钟,抱歉,贺先生,贺太太她没能抢救过来。”

    姜凛阮,死了......

    哪怕是隔了一整天,贺成君都觉着,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贺家客厅,水晶灯明晃晃的刺眼。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揉着太阳穴,身边是一只棕榈叶编织的蚂蚱和一个塑封袋。

    她说过——

    “贺成君,早年跟你住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我姐!”

    “我真的没有杀人,贺成君,姐姐不是我杀的!”

    “贺成君,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求求你,放过我,也放孩子一条生路好不好?”

    他不信,一个字也没信过!

    可是这只蚂蚱,是他亲手编的,信誓旦旦许诺,会娶她,会让她一辈子幸福!

    可他却亲手将她送上了手术台!

    他指尖掠过蚂蚱,捡起了另一个塑封袋。

    袋子里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这是他和姜凛阮未出世的胎儿......

    ——

    滴滴滴。

    电话响个不停,姜凛阮头晕脑胀,迷迷糊糊中,她摸索到了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八点二十一分了。

    她坐起身,打了个哈欠,粉润的唇张开,忽然愣住了。

    这是一间酒店,淡金色的装潢,正面墙上嵌着鹿角。

    她不是应该死了么?死在手术台上......

    对了,孩子!

    她猛然掀开被子一角,赤身果体的肚子上不见任何刀口,倒是身下染着一点玫红。

    这是?

    无数的记忆片段仿佛打碎了重组。

    这一幕似曾相识,那是三年前,她毕业宴会喝醉了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酒店床上,就在贺成君身边。

    爷爷为了顾及颜面,让她和贺成君结婚,可是贺成君一直喜欢的,却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姜盐。

    就在结婚前一晚,姜盐本打算演一出苦肉计,她却失手把姜盐推下了楼。

    从那天起,她嫁给贺成君的三年里受尽折磨,最后,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姜凛阮机械般地扭头,身边,男人侧躺着,面部线条分明,挺拔的鼻梁,阖上眼的深邃眼窝间,有一道淡淡的褶皱。

    贺成君!

    姜凛阮瞳孔紧缩,恐惧瞬间席卷全身每个毛孔,蹬掉了被子瑟缩在了床脚!

    她大幅度的动作,自然惊醒了贺成君。

    他眉心轻拧,眼皮掀起时,仿佛野兽苏醒,眼眸泛着些许血丝,冷冽深沉。

    两秒的死寂,姜凛阮与他对视的刹那,背脊骨泛起涔涔凉意。

    贺成君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才会让他错将她当成了姜盐......

    手术台上的一幕一闪而过,还不等贺成君撑坐而起,姜凛阮冷不丁抬起手,“不用你负责!”

    贺成君动作一僵,眉心紧皱,就见女人麻利地下了床,胡乱的捡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背对着他,语速飞快地澄清,“我不是故意闯进你房间的,喝断片了,不记事。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影响你和姜盐的感情......”

    男人眼底浮过一丝疑惑,姜凛阮鞋都没顾上穿,焦灼地就要夺门而出。

    她刚抬起脚,一只修长的大手便猝然扣住了她手腕。

    她心底“咯噔”一下,甚至不敢回头看。

    “去哪?”男人的嗓音是独特的暗哑,那是没睡醒的味道。

    “我......我去哪,跟你有关系吗?”姜凛阮哆嗦着唇瓣,眼前浮现出的是手术台上绝望的一幕。

    他可以不爱她,可以伤害她,为什么要夺走孩子的命!

    “阮阮。”男人眉心紧拧,薄唇间溢出名字,欲言又止。

    姜凛阮只觉得毛骨悚然,似乎预料到下一刻贺成君就要将她抵在墙角,逼问她为什么要设计这么个圈套,怎么这般的不知廉耻!

    “我说了不需要你负责!”姜凛阮恐惧至极,猛然挣脱开来,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一开始,她就不该对贺成君抱有奢望!

    不该一味地去证明她才是小时候跟他一起玩的青梅,也不该心存侥幸的嫁给贺成君!

    从酒店里疯跑而出,姜凛阮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里才发现自己落魄的样子。

    短发凌乱地贴在脸颊,额头虚汗如豆,衬衣的纽扣错了位。

    “姑娘,你......这是去哪?”

    司机怪异的目光中,姜凛阮压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报出了目的地。

    直到杵在姜家大门口,沐浴在柔和的晨光里,姜凛阮才感觉体温回暖。

    自己真的重生了,重生在了三年前......

    她还没嫁给贺成君,还没有跟姜盐产生纠葛,更没有成为所谓的杀人凶手!

    “爷爷!爷爷!”

    她赤着脚跑过姜家院子里的碎石小道,脚下硌得疼却毫不在意,一阵风一般跑进了客厅里。

    迎头砸来的报纸伴着苍老的呵斥声,“你还知道回来!混账东西!”